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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臣从机场出来刚坐上车司机就收到了路遥的短信,司机原本是要跟路遥说路臣到了,现在从机场过去接他,但是路臣给拦下了,说直接过去就行。
虽然之前叫秘书跟路遥说了晚上到,但还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他们上次的谈话结束得仓促,那之后他就等于直接“消失”,也不知道这段日子里路遥会怎么想。那天晚上问出的那个问题他自己也并没有深想过,就是吃饭的时候那个问题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小时候路遥曾问过他一次,他当时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觉得那样的事实对当时的路遥会造成一些心理伤害。现在路遥长大了,已长成挺拔的少年,也许已能承担这样的“事实”,如果他还想知道的话。
他只要停下来就会想这件事,这并不是一件难以回答的事情,但是他私心不想让路遥知道。不管过去的事实会不会伤害到现在的路遥,但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性,他就不希望它发生。
但是现在有了更头疼的问题,对,是头疼,路臣很少为什么事情头疼,他这辈子头疼的事几乎都有关于路遥。
路遥喜欢男人。
站在那儿并不是有意听墙角,只是刚好走到那儿,其实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就能听到有人在说话,按照这个节奏,他们应该会一起拐角然后相遇,他甚至能想到路遥看到他时睁大眼睛一脸惊讶的样子,想到那双瞪圆的眼睛路臣笑了笑。
但少年们的对话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听到路遥说:“我确实喜欢男人......”
手下的刀一顿,这一块彩椒切得大了些,路臣给那块彩椒添了一刀将之一分为二,转头对杵在厨房门口的路遥说:“先吃点东西垫肚子,菜一会儿就好。”
路遥没有说话。
这是路臣第二次劝他离开厨房,他从回到家就一直跟在路臣身后,路臣进卫生间他也站在门外,像个犯了什么大错等着家长训斥的小孩儿。虽然路臣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知道路臣生气了。
他没想到余苏文会在那个时候问他那个问题,更没想到他坦白的时候路臣会突然出现,人生突如其来的戏剧性只是让他有些懵,让他真正开始慌乱起来的是路臣的态度。
路遥之前设想过路臣知道这件事时候的反应,想到过的反应里并不包括“生气”这一项。路臣从来都是理智冷静的,他从不认为喜欢同性是一种错甚至罪过,那和一个人喜欢吃西红柿或者喜欢喝红茶是一个道理,都是很正常很普通的事情。
所以路臣为什么生气?
他自己捉摸不透,路臣又一副死不开口的态度,不对……路臣也不是不谈论这件事,他说的是——先吃饭再说。
可这样怎么吃得下饭啊?
路遥不安分地蹭到路臣身后,一会儿问“要不要我帮忙啊?”一会儿说“我来帮你加水吧”,没五分钟路臣就将他往外推,路臣站在他身后,手搭在他肩上将他往外推,一边跟他说:“先不要瞎想,等爸爸做完饭,去外面呆着。”
路遥“啊”了一声却没动,等回过神来路臣已经退回去了,他只好往外走。
他更想不明白了。
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小心翼翼地问路臣:“爸爸你生气了吗?”
路臣回头看他,眼神平静,脸上没什么表情,路遥知道他的意思,摸了摸鼻子转身就往外走,但路臣这样看他,除了心虚之外,路遥还觉得有点委屈。走到客厅看到放在鞋柜上的那束花,就更委屈了。
原本是坐在沙发上发呆,结果睡着了,还做了个短暂的梦。梦里路遥还是这个姿势靠在沙发上,只是人醒着眼睛睁着,他看着路臣走到鞋柜边弯腰换了鞋,站直身子的时候看了过来,明明身上还围着围裙,但却对路遥说:“我走了,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随着关门的声音路遥反应过来路臣刚才说的是什么——他在同他告别。告别?路臣要去哪里?路遥这才从疑惑转变为慌乱,刚想站起来去开门追出去,但脚刚抬起来身体却突然一抽,随着这一抽,路遥醒了过来。
路遥瘫着醒神,以前听小伙伴们说睡梦中突然一抽说明你在长高,但后来知道这是肌抽跃,睡着时呼吸频率降低的幅度太大,大脑会以为你的身体快要死亡了,然后会向身体发射一个脉冲,看看你身体是否真的已经“死亡”。
可能是这阵子复习太用力没休息好,路遥动了动,换了个姿势继续瘫着。
醒来他也不觉得饿,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他没意识到自己的眉头一直皱着,一直到坐到餐桌边开始吃饭的时候都还皱着。闷着声儿夹了菜就往嘴里送,一双眼要么盯着饭要么盯着菜,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其实没在看饭也没在看菜,单纯就是出神了。
路臣原本打算吃完饭再好好和他谈这件事,但是看路遥这个状态,觉得不管什么时候说,这顿饭路遥注定吃不安生了。
路臣放下筷子,喊路遥:“遥遥。”
“嗯?”路遥抬头看他,眼神颤了一下。
路臣看了他一会儿,却只是说:“好好吃饭。”
路遥:“哦……”
路遥根本没心思吃饭。
路臣放下筷子,看着路遥发呆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终于问出了口:“有什么想和爸爸说的吗?”
路遥一双眼望过来,嘴里塞满了菜,脸颊鼓起一个包:“嗯?”
路臣:“把菜咽下去再说。”
路遥发出一声鼻音:“好。”
将菜咽下去,路遥眼珠子转了转,看看放下的筷子又看看路臣,最后抽了餐巾纸擦嘴,一边擦一边瞥路臣。路臣很耐心地等着,路遥擦完嘴后终于开口,却是问路臣说:“你是不是生气了?”
路臣觉得路遥应该就是需要他一个态度,路臣说:“没有。”
路遥马上接道:“你撒谎!”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路遥下意识抬起手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