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路迟林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有些不快。
孟成业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示意他收敛些,但后者恍若未闻,仍是一副笑嘻嘻地模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路迟林。
一时间,堂内的气氛有些僵硬。
半晌,律九渊打量了心满意足后,终于收回了视线,对在场众人一笑:“多谢诸位赏脸来此,这一杯,平川敬诸位。”
在场的宾客打着哈哈,嘴上念着“孟公子客气”,手上举起面前的酒杯。
琵琶女在不觉间换了一首曲子,与方才的婉转悠扬不同,这一首曲子透着不一般的激烈,忽而快、忽而慢、忽而强、忽而弱。舞娘的腰间不知何时露出一个小鼓,一双素手在上面拍打着,鼓声和着琵琶声,众人在一瞬间忘记了方才的那段插曲,继续投入到觥筹交错之中。
酒过三巡,律九渊微红了一张脸半倚在椅背上。孟平川本就皮肤偏白,眼中含情,经酒熏后双颊染红云,眸中藏潋滟,懒懒地倚在那时,更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勾人心魂。
路迟林抬起头,猛地撞入那双悠悠的双眼之中。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律九渊下颚微抬,举起身前杯盏,一饮而尽。
路迟林皱了眉,直觉受到了挑衅,心下不免生出一丝恼怒。
对,恼怒。
他不由有些惊讶,想着自己向来是不易动情的,而如今却应一个毛头小子的举动生出了久未有过的情绪,实在是……有些稀奇。他想起有人曾经说过他像个冰块,怎么捂都捂不热,怕是大罗神仙来了,都不能教他动容一二……
这句话又是谁说的?
路迟林又有些迷茫。他似乎是记忆有损,总觉得脑子里缺了些什么东西,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可他自化形起,便一直都是在临雪堂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算了。
路迟林将视线从律九渊身上扯下,移向他对面的位置。那似乎是袁墨的位置,但他似乎不胜酒力,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酒兴正浓,有面生的修士凑到路迟林的身旁,带着一身的熏人酒气谄媚说道:“久闻路副堂大名,今日一见,实乃三生……”
话还未尽,便被一声轰响打断。
路迟林凛了神色,骤地从位上站起。凑上前的修士尚未反应过来,以为路迟林要拿他大作,吓得直接往后跌去。
路迟林朝孟成业投去一眼,而后迅速转身向门外掠去。
律九渊也在方才的那一声巨响中清醒过来——或是说他本就没有醉过。他起身看着路迟林离开的方向,拿起放在一旁的佩剑就要离开。
“平川!”孟成业叫道。
律九渊回过头冲他一笑:“父亲只管放心,孩儿不会有事的。”
说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了出去。
变故发生在孟府的东侧。孟府之所以不同于其他仙门,选择建立在开封,是因为此处有一灵脉。而那处龙脉,正位于孟府的东院,气出东方,源源不止,生生不息。可此时,东边方向却显出一丝黑气,明眼人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是魔。
律九渊来不及深想魔修来此究竟有何目的,也忘了此时的他是个怎样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身躯,提着剑便向东院方向急急奔去。
路迟林已经到了东院。
但他进不去。
路迟林抬手附上挡在他身前的结界,灵力灌注在手上,他的手心顷刻间华光尽现。周遭扬起一阵猎猎的风,灵力与结界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草木折断,绿竹折腰,结界岿然不动。
路迟林撤了手旋身后退,站定之时他的手上多出一把银色短剑。
那剑身上华光流转,莹莹得十分耀眼,带着与主人不同的锋芒毕露。
路迟林手起剑诀,目光凛冽。
结界之强在他意料之外,设下结界的人修为也很可能在他之上。路迟林抿了抿唇,反手一转,挥出一道剑光。剑气携着排山倒海之势袭向结界,所至之处,砖石开裂,连风似乎都要破开一道口子。
顿时,周遭飞沙走石,在这一瞬间,仿佛黑云压城,山雨欲来。
在剑气撞上结界的那一刻,路迟林只觉虎口一麻,随即刺骨的风犹如千万的利刃迎面而来。他感受到肺腑里传来一阵的疼痛,铁锈味漫上他的喉头。
结界后冲天的魔气已在渐渐消退,路迟林深知再耗下去可能就要让他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