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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风吹过烟池园,吹动垂柳千万条绿丝绦,吹破飞烟池中一轮红日的艳影。
飞烟池上,已有数十片绿衣盎然的荷叶,叶上承载着圆润剔透的露珠。虽然每片荷叶不过成年男子巴掌大小,但依然可想见盛夏来临时莲叶接天荷花满目的场景。
飞烟池不远处有一架小巧的秋千,也不知是谁扎的,因为太久远的缘故,已经荒废。顾明薇觉得可惜,就和崔莺时、陶映秋动手,清理了一番,又引来藤萝、朝颜、金银藤等爬藤的花草,如梦似幻。眼下正是凤尾丝兰盛开的时节,从枝头垂下一连串饱满娇嫩、半开半合的花苞,远远看起来跟一串铃铛似的,风一吹似乎还能听见清脆的声响。
顾明薇坐在秋千上,陶映秋有一搭没一搭地推着秋千,欢快的笑声洒落在飞烟池的水波里。
崔莺时和初墨在柳荫下干活。现在青青草地上铺了一块名贵的锦布,铺平整理后,在布上摆放东西:水晶糕、枣泥山药糕、冰糖燕窝、火腿丁、八宝鸡、松鼠鱼、糖醋排骨……
费这么大力气搞一通,“罪魁祸首”自然是初墨。初墨跟顾明薇说过自己的一些生活,春游野餐之类的,顾明薇记在心头,忍不住想尝试。她打小就只能规规矩矩地在房间里吃,如今试过在外面一边赏景一边谈天地吃饭,那股新鲜劲就来了,隔三岔五就来飞烟池试一试。
要不是飞烟池里严禁明火,初墨还想弄个烧烤架来。
趁着摆放东西的空儿,崔莺时跟初墨闲聊几句。
“昀美人还好吗?”
初墨说道:“她怀孕还不满三个月呢,这段时间还是小心翼翼的,也不怎么出宫去,一直待在绛雪阁中。宁婕妤倒是常常来看她,韶贵媛、瑞婕妤、魏充仪也会来。欢贵嫔也来过两次。”
崔莺时道:“前三个月是得谨慎些。一应的熏香该停用的就停了,入口的东西也得反复检查。”
“你放心,昀美人再小心不过了。”初墨对崔莺时一笑,“昀美人向韶贵媛借了宝泉宫的小厨房一用,她的吃喝都是我在经手,我全程管着、看着,没叫别人经手,吃之前也会用银针试毒,必不给别人可乘之机。”
“改天我也尝尝你的手艺。”崔莺时眉眼弯弯。
初墨拍着胸口表示:“你哪天有空来绛雪阁,我做给你吃。保准叫你能吃上三大碗饭!”又问崔莺时:“我感觉你现在日子过得挺悠闲的嘛。”
崔莺时笑了笑:“是呀。整日里闲着没什么事做,我都有点不习惯。”
初墨低头整理布不平的地方:“那挺好的。其实我是在担心,你不是时不时被别人夺舍吗?万一那人又用你的身体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你还不是只能默默背起这口黑锅。现在情况就好多了,有三公主这样一个强大的靠山,你的安全也就多了一层保障。”
崔莺时垂下头,心里也不是很安稳。这段时光虽然安逸,但崔莺时一直提醒自己,她是随时都可能被夺舍的。这种感觉就像头颅上面悬着一把刀,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毫不留情地落下来,很可能毁掉你现在的一切。
她很想问老天爷一句,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初墨站起身来拍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好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相信如来佛祖观音菩萨会保佑你平平安安的。我去叫三公主来吃饭了。”
初墨的话倒是提醒了崔莺时。她想,也许自己可以请个假,去寺庙拜一拜菩萨佛祖?
心里怀着事情,崔莺时这顿饭吃得没什么味道,不过她向来不怎么在吃饭时说话,也没人看出异常来。初墨倒是察觉出来了,向崔莺时投去关切的目光,崔莺时对她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吃完饭,自有小宫女来收拾残局。顾明薇盘腿坐在地上,双眼闪闪发亮地望着初墨,好似嗷嗷待哺的雏鸟一般。
那日初墨前来,偶然撞见了崔莺时在跟顾明薇讲故事。初墨毕竟来自现代,肚子里的故事储备不知道是古代人的好几倍,于是也就顺便说了一个现代人耳熟能详的安徒生童话。
这可不得了,从此以后,只要顾明薇见到初墨,就要缠着她说故事。初墨从安徒生童话讲到格林童话,从伊索寓言讲到一千零一夜,顾明薇听得一愣一愣的。
“上回说到,人参果树被菩萨救活,师徒几个继续前行……”
把“三打白骨精”说完之后,初墨对顾明薇说道:“那今天就说到这里,我还要回去伺候昀美人。”她就每天中午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顾明薇还有些意犹未尽,对她:不舍地说道:“那明天继续呀。”
“好的,明天继续。”初墨笑道。
跟她们告别以后,初墨先去了冷宫一趟,然后走到绛雪阁,回到自己的房间。
自崔莺时离开之后,这间屋子就她一个人居住,初墨把门锁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初墨打了一盆凉水,洗了把脸,颓然地瘫在椅子上。
兰选侍没能逃过欢贵嫔的魔爪,也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药,一开始口不能言,后来一天天地惨败下去。她刚才去看的时候,小淳子告诉她,兰选侍已经过世了。
望着地上那瘦骨嶙峋的人,初墨险些没有认出来。
一时间,初墨有些害怕,有些报了仇的快感,因为有些人命如蝼蚁的悲凉。
初墨深呼吸几口气,终于冷静下来。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具身体的父母何其无辜?如今,算是收回了一些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