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2 / 2）

“好。”帝后用手帕抹着泪，“容华，去将殿下的画和红玉小虎取来。”

“诺。”

容华姑姑领着两位侍女在偌大的床下寻找暗格，却不料想在床的左下部找到了一只巫蛊虎娃娃。

找到巫蛊娃娃的侍女害怕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容华姑姑当下就给了那位小侍女一记重重的耳光，“你怎能在太子床下寻得此等污秽之物！”

小侍女连连啜泣，声音颤抖，“姑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帝后拿来那巫蛊娃娃一看，小虎身上被漫漫扎了七根银针，正是小玄煜所年岁，而虎尾更是被人拔去。虎头上用红色墨迹所写：毒后之子，早夭命定！

帝后下令彻查此等大事，太子东宫中乱作一团，整个后官人心惶惶。

玄煜看着这事情发展的一切，无力地合上了眼，这前庭后宫定又要因为他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身为太子，位于权力漩涡的的中心，一人便可左右宫中多少人的性命。玄煜感觉自己真的好累，明明自己没有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但多少人因他死于非命。

在他病重的那一个秋天，父皇已不知杀了多少个太医。小玄煜跪下求父皇放过他们的性命，虽然皇帝表面答应，但私下仍将其大夫以庸医之罪一律格杀勿论。

玄煜的庶长兄玄焓从民间寻来有名的江湖术士，医治半程之时，术士元神好似受邪灵侵入，元灵猛然外放，震伤玄煜左耳，导致小太子左耳几近失聪。术士事败后自毁金丹，本以得道，却被蔑为江湖行骗无耻之人。

尽管如此局势紧张如此，小玄煜在此期间仍有了一个皇弟。太子心想自己虽然不能去看他这小皇弟，但闲来倚坐在床头涂些画儿，日后也可送给他。

七岁的玄煜在霜降前已经冥冥中感知到自己时日已尽，想要最后索要一颗糖时，却被太医与母后一同严厉拒绝了。

看着贵安端上来的药汤，玄煜虚弱地道了一声谢，反正都要走了，糖不吃也罢了。只可惜，自己给小皇弟的画子和灵虎来不及交代了。

还记得霜降那天，玄煜看着前来领魂的黑白无常，心中很是欢喜。没等白无常将锁链扣在手上，玄煜自己就套上着黑无常的镣铐，愣是催着黑白无常带他走。

白无常问了问他最后还有没有什么在这世间未完成的心愿，小玄煜笑着说：“没啦！不当太子就是本宫最大的心愿了！”

黑无常不解地问，“当太子享尽荣华富贵，那么急着去送死吗小鬼？”

玄煜回头看看了在他床前哭泣的众人，“这富贵，不是本宫想要的。尽管父皇母上都护着本宫，但本宫知道自己却是皇家的累赘。”

“没有本宫，谁都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小太子眼角发红，决然地转过了头，“本宫只希望有人能够真正记得自己。”

......

小贵子站在玄煜的身后，他看着小太子一把一把地往火盆里烧着纸钱。

自从小太子复活苏醒后，对贵安所要求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让他从宫外找些纸钱和冥屋。

宫中火禁是绝对不允许烧纸祭奠，一旦查处便是大罪。但是当小太子眼中泛着泪光求他时，贵安却怎也无法忍心拒绝。

望着火盆燃烧的红光，玄煜想起了冥界通判府前永不熄灭的冥火。

明明自己已经因重病离开这个世间，为什么又回来了呢？每一轮月圆月缺之时，自己就要在母后的面前用丝绸蒙着眼喝一碗咸腥的红色药汤。

玄煜知道那就是人血，每次强迫自己喝下时，胃便会翻江倒海般难受至极。但如果将血全部吐出，那么定会有下一个失血之人。

凝视着火光，玄煜深深地怀疑他重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再回到这个令所有人悲伤痛苦的地方。

一朝太子，在现实中竟感到这般无助。

燃烧的红色火光逐渐变得妖冶瑰丽，火苗越燃越旺，然后又忽地全部熄灭。

贵安在此刻毫无意识地一头倒下，一团黑影来到玄煜的面前。玄煜惊喜地抬头，“通......通判大人。”

冥界通判临世，可使凡人魂魄脱离体，一时飘荡无依。冥界通判可碎人神魂魄，亦可毁其肉身，灰飞烟灭只在他一念之间。

如此显赫超然的鬼神开口便道一句，

“小家伙，宅子和金元宝下得过分了。”

玄煜破涕为笑，“本宫......本宫赏你的，多少你都要收下！”

小太子笑时露出两颗虎牙，本是金色的桃花眸愈加灿亮。

玄煜一边抹着泪，一边哽咽地问道：“怎么就你们俩......白哥哥呢？”

通判身旁此时唯有一位黑无常，至于白无常——

“小鬼，你那漫天金元宝跟下雨一样，谢必安直接叫你砸晕来不了了！”

黑无常嘟囔着，“抠门通判，小气鬼。”

“就想着通判大人，也不随带给我们两兄弟捎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