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感谢支持](1 / 2)
几口酒下肚后, 夏冰稀里糊涂地被朝声拽上台, 人畜不分的呆在上面踩节拍,台下一片激烈的欢呼与尖叫刺激着他的耳膜。----更新快,无防盗上www.biqugexx.net----
浓浓醉意与热烈气氛让他身上的皮肤泛起红潮,绚烂的灯光带动着大脑中兴奋的神经。
当突然某一刻,眼角余光瞄到了台下不远处坐着的程扉,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夏冰都晕乎成这样儿了还能认得出, 当事人要知道了不知道要不要深感欣慰一下下。
对方正冷眼看着他, 和台下其他人一样,手里的酒杯时不时摇晃两下,完全陌生的眼神仿佛他就只是在那里随便坐坐。
可越是这样越让逐渐清醒的夏冰感到头皮发麻, 怕到手脚都凉了。
汗毛腿毛什么毛都立起来了!
程扉接到葛城的通知,连身上的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就赶了过来,此时融入在这奇装异服的地方还挺和谐。
匆匆赶到的时候见台上的臭小子安然无恙,他反倒不着急了,就点了杯酒坐在台下和众人一起观赏着这极品的猫耳少年。
脸蛋十分,腰十分,屁股十分,腿十分,加上这身黑猫的cos装扮一衬托, 每项分值都直接爆表了。
程扉抿了一口酒, 试图浇灭喉咙里蠢蠢欲动的火苗。
臭小子显然也发现了他, 正绷直着身体和他对视,都不用猜程扉也知道这小毛孩子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想跑?
哪儿那么简单。
夏冰在重新获得身体掌控权的时候,还没跑出两步就被扯住了后面缝在裤子上的那条猫尾巴。
这该死的破衣服, 关键时刻给他掉链子!
“哥们好样的!”
“亲一个,亲一个!”
“日他!”
程扉看了眼台下尖叫起哄的人群,皱着眉头把人扛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夏冰被扛在肩上头朝下垂着,刚清醒一丝丝的脑子又变得晕晕乎乎、天旋地转的。
正在他感觉整个人都飘上云端之后,却又被猛地放了下来,双脚触碰到地面时一个没站稳扑在了程扉的怀里。
还挺主动。
“越来越会玩儿了?”程扉揉捏了两下夏冰身后的那条柔软舒适的黑色.猫尾,手感来看八成还是高订,“品味儿挺特别啊。”
夏冰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捂着脸也不敢从对方怀里退出去,醉醺醺地掐着嗓子变了个声音。
“你认错猫了!”
“那你告诉我你是谁?”程扉把人推开一段距离,看着那被挡住的脸,无情地说道,“夏、冰。”
“……”
见实在是蒙混不过去夏冰也只好认栽,脸颊带着醉色与羞耻的红潮窘迫地低着头。
程扉扯了扯那毛茸茸的耳朵,触感也是十分柔软的,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在这一刻他的呼吸再次加快了一拍。
“你不是说过不会再来这种地方了?”
夏冰醉眼朦胧:“……我、没想来。”
程扉皮笑肉不笑:“那还是别人求着你来的不成?”
夏冰把头埋得更低了,绞着手指在思索着该怎么解释。
实话实说,就说是来拉回失足同学的?可信吗?都不用深想他就放弃了。现在看起来明明他才更像是失足的那个,谁会信啊。
那就说确实是别人求着他来的?
可结果不还是一样的吗,他不想来别人求也没用啊!
程扉也不急,就任由夏冰绞尽脑汁地找寻借口,他倒是要看看这臭小子能编出个什么正当的理由来。
“程叔叔,其实我穿成这样是……”夏冰红着脸偷偷往上偷瞄了一眼,但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到对方的下巴,他就更紧张了,“……是因为,因为……你!”
程扉:“???”
这是醉的不轻。
夏冰转着眼珠子开始现编,揪着两边儿的头发歪了歪头,面若桃花地笑:“你不是说在想我是扎麻花辫好看,还是马尾辫好看吗?我就……”
“就扎了俩耳朵?”程扉拆台拆得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大,但是夏冰的造型太惹眼,弄得路过的人纷纷都侧目观赏他的窄腰翘臀,程扉注意到后不悦地皱起眉头。
那些人的眼神真让他不爽,让程扉很想脱下衣服把这撩人的“醉猫”给遮住。
这里不适合再继续呆下去。
“回家再说。”
“我不回!”夏冰眯瞪着眼,晃晃悠悠地往后跳出两步,死都不肯跟程扉回去。
开玩笑,他现在跟着人回去了那还有命活到天亮吗?
就算对方不能把他怎么样,可是他哥那边呢!夏冰不信这个王八蛋能不告诉他哥!
不过在这之前请等一下,这里是酒吧啊!
“程叔叔怎么会来这里?”
夏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肯定也是过来玩的。
哼,还想忽悠他,幸好自个儿反应快才没被这个死变态蒙混过关!还一本正经地教训他,八成是来玩儿撞见了他也在怕回头没面子,所以才故意装作是来抓他回家的样子!
夏冰得意极了:嘿嘿,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如果你是在想我们是偶遇,那很不好意思,我是特地来找你的。”程扉指了指身上的工作服,“刚从医院出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谁知道你是不是——啊!”夏冰炸毛地跳了起来,捂着屁股怒吼,“你掐我屁股干嘛!”
“你他妈不穿成这样来这地儿,我能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程扉掐他一下都算是轻的,“就你这身打扮,知不知道我来慢一步会发生什么事儿,到时候就不是被掐一下这么简单!”
夏冰气虚地瘪瘪嘴:“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这么变态……”
程扉“呵”地笑了一声:“我变态?”
“……难道不是吗?”这本来就是事实,夏冰硬着头皮呛声,双手还死死地护着身后,“你总喜欢威胁我,不是把我嘴巴弄破,就是像刚才那样掐我大腿和屁股,你还、还喜欢……”
程扉看着涨红着脸半天儿也憋不出下一个字的少年,冷笑着替他说完:“我还喜欢男人,是不是?”
“……这是你自己说的。”
夏冰咬着嘴唇眨巴着眼睛,视线不敢抬高,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看。
两只黑色的耳朵还在那蓬松凌乱的脑袋上顶着,没有任何连接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与生俱来的。
“夏冰,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程扉突然上前把他逼得只能连连后退,脊背贴在冰凉的墙壁上那一刻,夏冰整个人都吓得打了个寒颤。他不敢抬头看对方。
可尽管没有亲眼所见程扉的表情,夏冰也能想象得出来他一定一定很生气。
面前这个气势逼人的男人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可怕。
夏冰紧张地搓着手心,在腿侧来回摩擦。思绪和浆糊似的越来越混沌,内心的焦灼令他惶恐不安,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来可嘴巴就活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
不管他怎么想努力就是没办法张开一星半点儿。
“回答我,是不是。”
声音又在头顶响起,音量虽小却掷地有声,有如在上方炸开一般。
夏冰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努力佯装出平静,去看对方的眼睛。含着微醺醉意的眸子撞进头顶上方那双细长而凌厉的眼睛里时——
他觉得自己连骨头都是冰的。
对方的眼神此时不再是愤怒到冷漠了,而是从内而外的真冷漠。
仿佛只要自己敢说个“是”,或者点个头,对方就会立即转身离去,半点儿都不会再管他的事。
夜晚里“目的地”灯牌大亮,闪着多彩却又很和谐的灯光。
每转换一下,都如同切换了一种迥然不同的氛围似的,这本该是令人心情愉悦、放松,全身心享受,释放自我的好气氛。
可夏冰完全感受不到,他觉得现在的气氛糟糕极了。
这次对方好像是真的生他的气了。
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他已经数不清自个儿到底给对方添了多少麻烦,还骂过对方很多很多次,神经病,死变态,大流氓,乌龟王八蛋,还有虚伪恶心龌龊等等都是张嘴就来的词儿。
但是程扉也从来没放在心上过,最多就是无伤大雅的刺他两句。----更新快,无防盗上www.biqugexx.net----
可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行了?他不明白怎么就不一样了?
也还是气头上随口说说而已,说完就像以前一样过去了不好吗?
今天怎么就不可以了?!
情绪的渲染,气氛的烘托,醉意促使大脑无法清醒。
他觉得心里变得好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突然之间被夺走了。
生气,不安,他想大声地质问,……他好委屈。
夏冰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从程扉那里拥有了什么,可他就是知道,在这一刻他从程扉那里失去了点儿东西。
他的程叔叔……是真的生他的气了吧。
也许,对方已经不想再当他的程叔叔了,确切地意识到这一点时,夏冰觉得脑子里突然“叮——”地一声。
他愣住了,双眼放空,看不进任何东西。
霓虹灯下,软乎乎的猫耳少年蓦地就湿润了眼眶,那黑亮亮像是只小柴犬的眸子变得水汪汪的,一眼看过去红得可怜极了。
这画面令程扉瞳孔微张,愕然了一瞬。
没等他弄明白这臭小子怎么就突然委屈成这样了,夏冰就吸着鼻子抽噎起来,一手想抓却又害怕地小心翼翼捏住了他白大褂一角。
手指又白又细,瑟瑟抖动着显得更加弱不禁风,好像稍微用点儿力,就会把他碰折了,碰碎了。
害得程扉皱着眉头也没敢动,任由“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夏冰,揪着那指甲点儿大的衣料给那儿无声地哭。
“……”
小孩儿张了张嘴巴,他没听清。
程扉加深眉宇间的沟壑想再仔细听一听臭小子在说什么。
夏冰一见他皱眉皱得更厉害了,慌忙把白大褂攥得特别紧,直接就把平整干净的衣料给扯出多道褶皱来,变得不再那么完美。
察觉到这点少年赶忙撒开手,还不忘拉扯两下,试图抚平。
他摆着手,摇着脑袋:“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夏冰手足无措地搓着手掌心,“对不起……”
“……”
夏冰又嗫嚅了几个字,程扉还是没听清,心里不由有些烦躁。
声儿太小了,还没蚊子吸血的动静大。
眼看臭小子因为他的无动于衷变得心灰意冷,程扉才总算是琢磨出夏冰到底说的是什么来。
“你别不要我。”
简简单单五个大字儿活生生就像是烧红了的铁烙印,滋滋地在程扉心尖儿上盖下了个章。
那章上刻着个大写的“疼”。
没错儿,就是疼。
程扉就觉着自个儿这心里和刀绞似的,登时就像那猪油蒙了心,再也顾不上三七是不是二十一,极为粗暴的捏住了那巴掌点儿大的脸。
他不想见这张脸哭。
如果非哭不可,也必须得是另一种,也是唯一一种此时他能容忍臭小子哭的方式。
如果不是被突然打断,程扉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下一步就该撕掉这张医生皮了。
司徒钱钱带着身后的一干人等呆呆地看着俩人这倾向暧昧,但更倾向于家暴现场的姿势。
“程叔叔,夏夏,你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程叔叔,夏夏他不经打的,细胳膊细腿碰一下都可能会骨折的。您看在咱堂哥的面儿上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啊!”
程扉神色自若,看向奇装异服的他们:“看来你们高三的作业还是太少了。”
“这事儿不是您想得那样的,说来话长!”
司徒钱钱无比庆幸他们的衣服十分正常,好歹没露胳膊没露腿,也没什么猫耳朵猫尾巴铃铛项圈儿什么的。
对于好哥们他只能深表同情,以及默哀三分钟了。
谁让朝声就看上夏冰的那双腿了呢。
只是眼下还有比解释来酒吧的原因更紧急的状况——
一群流里流气的地痞流氓也追了上来,个个手里拿着家伙式儿:“我,我看,看你们还往哪儿跑,今个儿,不,不把你小子绑去喂鱼,我,我他妈都咽不下关天瑞那孙子,给,老子添的堵!”
安可和林澄澄哪见过这场面,早吓得腿都软了。
司徒钱钱赔着笑脸:“三哥,咽不下咱就不咽呗,又不是啥好东西。”
“去、去你妈的!”被叫“三哥”的长得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就是身上的气质太痞了,说话还结巴,可气势却不打折扣,“我告,告儿你,要、么你乖乖地跟哥走,要么,哥削你两条腿抬,抬你走,自个儿选样儿。”
“我能都不选吗?”
司徒钱钱话音刚落地儿三哥后头的小混混就呛上声儿了。
“丫别给脸不要脸,给个染缸就开染坊,瞎子染布呢你!”
“谁告儿你给个染缸就必须得开染坊,我还能泼你啊。”司徒钱钱怼小混混压根不是一个态度,转脸对上三哥就是笑脸相迎,“三哥,您这小弟可不太懂事儿啊,这有他说话的份儿嘛。”
三哥回头瞪了一眼,舌尖打了个响儿:“实话,跟、跟你说了吧,我不会把你,怎么着,说到底你也是厉、厉正卿的外甥。但,老子大哥说、说了,关天瑞那笔账必须得,算你小子,头上。”
他一脸的“不为嘛,就凭咱乐意”的态度。
司徒钱钱没辙,说不通那就只能请求场外救援了。
程扉倒是冷眼旁观,没打算掺和。
这个戴眼镜儿的小白脸每次出现都得和一群地痞流氓搅在一起,不是什么好鸟,迟早有一天得把臭小子给带歪了。
司徒钱钱:“程叔叔,您倒是说句话呀,您是医生不能见死不救吧……”他的远程救援还在赶来的路上,远水解不了近火呀!
程扉睨了一眼,下了诊断:“没救了,火化吧。”
司徒钱钱:“……”
那领头的三哥倒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程扉,再一结合司徒的话,立刻就想起来怎么那么面熟了。
“程医生,你、你好,你好。”
这不着四六的气质一收,愣是从痞子大哥转换成了憨厚青年。
他们这整天儿打打杀杀的哪能没个病没个灾,挂了彩可不得去医院么,徐三都成老常客了。
程扉也不知想没想起他,就揣着兜也不说话。
徐三握拳抵在嘴边儿咳了咳:“程、程医生,您认、认识这小子?是这样的,我大哥跟他大哥有,点儿小矛盾要解决,就、就要他一人,其他多一个都、都不会动,您看怎么样?”
考虑到以后还得有业务往来,必须得客气点儿。
程扉挂着职业微笑:“请便。”
“呃……”如此好说话的态度让徐三有点儿吃不准,弄不明白到底是请便啊,还是“请便”啊。
程扉瞥了眼身边一群不省心的熊玩意儿。
“三、二、一!”
话一落地如同枪声响起,林中鸟兽四散奔走似的,愣是打了徐三等人个措手不及。
这医生也带玩儿三十六计走为上的?
***
脑袋跟不上思考的夏冰只能支配着沉重的双腿跟上程扉,至于要去哪儿,又为什么要跑,就不是他该思考的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还是程扉不打算管他了的事儿。
夏冰害怕并且抗拒在被父母丢出来之后,相继又被堂哥踢出门,接下来还会出现被再一次丢掉的可能。
他能去哪儿,他还能去哪儿。
除了程叔叔家里,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你们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程扉听到有说话的声音,脚步慢了下来,被他紧紧抓在掌心里的手似乎在往外抽,他回头看过去。臭小子突然发作的别扭劲儿让程扉眼中染上一丝不耐烦。
“都不喜欢我……”夏冰抽回手的力度加大,连带身体都在往后退,他憋红了一张脸反复说着,“都不喜欢我……你们都不喜欢我……”
他委屈地抽噎,心里憋得快要喘不上气儿了。
大张着的嘴里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一下比一下急促且全部堆积,梗在喉间,心口。
夏冰憋屈的哭声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小狗,在嗓子里大声呜咽,毫无频率又高低不一。
他哭得连肩头、手臂都泛着红潮。
用力到生怕不能倾诉出全部的苦水。
程扉眉头拧得更厉害了,他压着脾气安抚了句。
“没有人不喜欢你。”
夏冰频频摇头,眯着眼睛看眼前朦朦胧胧的世界,光亮是带着光晕的,人是重影的。
压在他心底很久很久的,是少年一路成长沉淀下来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