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2）

醒来的时候, 西泠发现自己躺在一团云里。

很冷, 血液就像冻结住了一样, 但随着意识的苏醒，身体也渐渐回暖。

他睁开眼坐起来, 茫然四顾，忽然在身侧看见了一个打盹的男子，他躺在一片荷叶上, 银丝如瀑披于身。

西泠不知所措地发了会儿呆, 身下的云团倏然消散了，他坠落下去，吓得叫出声来, 那荷叶上的银发男子却一下子睁开了眼，指尖一点, 一朵荷叶在西泠底下绽开，稳稳接住了他。

“谢谢……”西泠道。

男子也坐起身来, 打了个哈欠。金色的瞳孔泛出点困倦的泪光, 他背脊上有一对轻薄的翅，扑扇了一下，收了起来。

西泠不小心喃喃出声：“你真好看……”

银发男子楞了一下, 展颜笑道：“有眼光，不像你师父。”

“我师父？”

银发男子眼珠转了转, 不回话了。

西泠跳下荷叶, 左顾右盼一阵, 走到银发男子跟前：“这里是哪里, 你是？”

“清露真人！”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来，西泠循声回头，看见青岚走了进来。

青岚的出现猛地提醒了西泠，在他睡醒前都发生了什么。他顿时抿住嘴，默默退开一步。

银发男子却对青岚友好地点了点头：“扶簪仙子。”他又回头看向西泠，“我叫清露，你就叫我，师娘就行了。”

西泠：？？？

青岚嗤笑一声：“师娘？人家亭云君认吗？”

西泠忍不住想插话，但看了看青岚，又把话咽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拽拽清露的袖子：“我师父……你说的是归元派知鹤峰主？你认识他吗？这里又是哪里……”

“这里是仙界。”青岚答道。

“……？！”西泠瞪大了眼睛。

“此处乃陆莲宫，清露仙君是这儿的主人。”

青岚上前一步，拍拍清露的肩：“清露真人，可否容我和他说几句话？”

“说吧说吧。”清露懒懒抻了抻背，打着哈欠掉头走出去，把此处留给了青岚和西泠。

西泠纵然心中有无数疑问，却压根不想理会青岚，见清露一走，直接背过身去无声抗议交流。

“泠儿，你好像在生姐姐的气？”青岚坐到荷叶边上，想拽拽西泠的袖子。

西泠躲开了，想了一下，干脆咻地变回了猫。

他拿尾巴遮住脸装死，蜷在荷叶里，摆明了一副“死也不和你说话”的模样。

他不该生气吗？

也许他是把一腔怒火转嫁在青岚身上了，青岚是变数，是书里没出现过的角色，要不是她，系统说不定也不会监测到什么新目标！他费尽全力想在逆水里行舟，结果不慎被这个自以为友方的人狠推了一把。

青岚原本伸出的手一顿，常常叹了口气，还是落下手掌，摸了摸猫猫的背：“泠儿，你做的很好……”

西泠一下子变回了人，猛踹了一脚荷叶，指着青岚道：“闭嘴！”

“很好？”他冷笑一声，“不，一点也不好，我做的最最最不好的事，就是当初接了你那尾羽！说什么危急时刻救我一命？你来根本不是为了救我！”

青岚脸色煞白：“是姐姐不好，姐姐和你道歉，姐姐感受到尾羽的召唤，的确为救你而来，看你无碍后，又看到那个人……”

“那个人很危险，姐姐必须要杀了他。”

“姐姐？我从来没告诉过你吧，其实我最讨厌这个称呼了，从前就是，现在更加是！”西泠怒气上头，一股脑地大吼大叫。

“还有，必须杀了他，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西泠笑了一下，帮她答道，“扶簪仙子？刚才他那么叫你吧。我知道了，你是仙界的人，你是仙子，仙界有仙界的规矩，你不能滥杀凡人触犯天条，所以你假我之手，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我而已，你怎么好意思还来见我？”

西泠恶狠狠瞪着青岚：

“现在把我带来仙界干嘛？让我回去，我要回归元派，不，我要回妖界！”他扭头就往外跑，根本不辨方向，无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似乎这样就能找到一个去妖界的入口。

青岚冲上来拦住了他：“你冷静一点，冷儿。”

“别叫我泠儿！！我说了我不认你这个姐姐！”西泠用力甩开她的手。

青岚再次拖住了西泠，两人挣扎来回，终于是西泠先耗尽力气，放弃了乱跑。

“我真的错了……我有自己的理由，你听我解释好吗？”青岚道。

西泠看了她半晌，忽然自嘲地一笑，摇摇头：“你没错，你不用和我道歉，人是我刺的。”

人是他刺的。是他在红玉灼烧的痛苦和为姜昭游制造痛苦中选择了后者，是他妥协了，是他认命了。他招来了青岚，却帮了倒忙，差点害死姜昭游。他不敢说最后刺了那一下是为了他好，为了让他活下去。

他是罪魁祸首。

西泠忽然捂住了脸弯下腰，“是我，是我动的手。”

“也许没有你也会有别人……”青岚这般安慰。

“泠儿……”青岚想上前又不敢，举着手无所适从，如同一个投降的姿势，“你自己静一会儿，姐姐再来找你说话吧。”

青岚叹了声气，悄无声息的退开了，身影也很快消失在西泠视线内。

她走只一会儿，清露就回来了。

“咦，我听到了什么？似乎有一出大戏啊？”清露这话说得没心没肺。

西泠看了他一眼，背过身去揉揉眼睛，坐在了地上，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

“青岚想杀一个凡人？啧啧啧，真是令人意外，难不成……是那个人？一定是他，否则怎么解释。”清露自言自语。

西泠却突然抬起头来：“你这话怎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