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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快乐是什么呢？

乡镇的平民们觉得快乐栖息在中心王城的贵族身上，而以王宫为圆心区域中的人们——包括国王本身，都觉得真正的快乐在遥远的远方、质朴的乡间。

是的，除了还不了解苦难的稚子，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真正快乐的。就像现在，为他的秘密任务收尾的兰道尔·瑞金将军是不快乐的，因为他没有撕破前财政大臣的假面；克里安·希欧多尔也是不快乐的，事实上，他的生活中已经很久没有了快乐的概念；欧琳娜·希欧多尔是不快乐的，因为她钟情的对象那样遥远地躺在别的男人的床上；而新任的财政大臣就更加不快乐了——

国王痴迷的宠爱让他几乎拥有了一切，可是他还是在信中这样写——“莉娜吾爱，在最深最深的夜里，我又做了噩梦，梦到了我未曾谋面的母亲。我是这样的痛苦孤寂，只有想到你时，能有一丝丝慰藉……”

面对国王总是温柔微笑的迪洛·希欧多尔是不快乐的。他有一个丧母的、不快乐的童年。克里安·希欧多尔的冷漠针对的不仅是欧琳娜小姐，他这份冷漠最初和最持久的受害者是他的儿子。

小小的迪洛·希欧多尔曾经是那么崇拜和喜爱他的父亲，可惜到后来一切都逐渐变质。最初的时候，迪洛对他的继母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他只是把她当做他内心完美母亲的投影。

是的，成年的迪洛心中总还有那么一个空洞，而莉娜夫人及其完美地契合了迪洛对母亲的一切幻想。所以，迪洛会在花房帮助欧琳娜去掉玫瑰的尖刺，会帮忙品尝最后并无人问津的香甜糕点，他就像是终于有了那么在孤苦中共同抗争的盟友，即使这两个人最初都不知道他们要抗争的到底是什么。

可以这样说，欧琳娜小姐被送到国王的床榻上这件事情只是粉碎了迪洛对父亲的崇拜与对父爱的渴望，真正让他爱上欧琳娜小姐的是他自己从国王床榻上归来后产生的同病相怜。欧琳娜不再是他幻想中年轻版的母亲，她是受害者，是可以理解他的人，遗憾地，她唯一可以理解他的人。

他们彼此平视，于是终于有了对望的条件。越是这样对望，迪洛和欧琳娜对于彼此的命运就更加明晰——他们也许并不算“好人”，但至少他们是和克里安不同的人。

对于受到了同一种伤害的两个人来说，有这一点支撑他们的爱情就已经足够了。

是的，从这两个人的角度来说，这其实是个无比简单的故事，邪恶大臣的儿子真心地爱上了他的继母，于是联合了同样看不惯虚伪假象的将军想要推翻极度宠爱他的国王。被国王迷恋意味着你可以拥有所有，除了爱情和自由。

多么可惜，这两样更加虚无的东西竟然是迪洛·希欧多尔唯一想要的。

“我的小迪洛，”国王亲昵地称呼他的宠臣，“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和你的父亲在很多方面都极其相似。他年轻的时候，几乎和你一模一样。”

迪洛·希欧多尔没有把国王的话语当成赞誉，事实上，这句话变相地吹响了革命的第一声号角。

几年之后，对国王这句话并不知情的兰道尔·瑞金终于基了解了故事所有的方面，他忍不住发出感叹——“克里安卿，我想迪洛和你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模一样。”

是的，我们在这里可以透露这个无伤大雅的事实了，这场最终失败的革命在最开始并不是没有胜利者，开启了革命局面的迪洛一心贪图的并不是王位，在不久的未来那场成功的宫廷政变之后，兰道尔·瑞金将军成为了新的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