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1 / 1）

尉迟烈打断她，正坐于桌上：“你与我将前因后果皆细细道来。”

月香稍稍冷静片刻，压抑下眼中的红光，细细捋清了思路：“当日我与城主不知从何搜罗而来的数十少女一同被送到单于的宫殿里，单于已六十有余，面相并不像是贪图女色之人，并未多看我们一眼。”

“我们很快被领了下去，一同住在一个偏僻的院子。我认不清路，不曾外出打探。只从她人口中依稀得知，我们所居住的小院外有兵卫看守。”

“我心觉不对，晚上便不敢睡实。”

“便发现，每夜都会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悄悄潜进我们的房间。我害怕得不得了，便悄悄推我身边的女孩，却发现身边人都睡死一般醒不过来。我眯着眼佯装熟睡，不敢被他发现我还清醒。趁着月光我看到他手中有一样圆形的物事，有狼形的烟雾从他手中那物事中冒了出来，从房中少女的头顶一一飘过。”

“快飘到我身边时，我怕得不敢再看，闭上了眼，感觉有凉凉的东西覆盖在我的额头，还有一股香味。”

“再偷偷睁开眼时，发现那男人已经走了。”

“次日我问同房的人，都无所觉察。我一连偷看了十几日，发现每夜那男人都会将狼形的烟雾放进我们的房间，烟雾在每个人头顶稍停片刻，又钻回他手中的物事里。”

“我的精神变得十分颓废。我以为是我熬夜窥伺的原因，然而等我变成白狼的一部分，才明白过来，是因为白狼每夜都会吸取我的魂魄，使我变得虚弱。”

“突然有一天，单于点我前去服侍。我进了单于的宫殿，猛然发现屏风后有一个人，那人的身形我已深深刻进了脑中，正是夜晚潜入我们房中之人。”

“我惊惶不定，只听单于说，已将人带来。那人架子极大，短短嗯了一声，从怀中掏出每夜捧着的物事。”

“白狼形状的雾气从那物事中腾空而起，隔着屏风朝我扑来，我来不及逃，雾气已穿透屏风到达我的面前。这时我才发现，那白狼的身体上，长着数十张各异的少女的脸庞。”

“她们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眼神平直呆滞。我害怕得动弹不得，白狼穿过我的脑袋，我浑身一凉，便人事不知了。”

“再度醒来，我已经成了这白狼的一部分。无法抵抗地每夜在我熟悉的朱雀大道上往复奔跑。”

“我听见地脉深处有我所尊敬畏惧的东西朝我怒吼，可它每夜都更虚弱一分。直至不久前，我再也听不到它的动静。”

“我们杀死了它。”月香蹙起眉头，垂泪道：“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它死亡之时，我心痛悲伤难以自抑，有无数痛苦哀伤的哭声响彻我的脑海。”

“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求小将军救救我，救救我们……”

月香俯身长拜，或许是谈到过去，她的心绪变得那样痛苦而坚定，白狼在她的影响下，竟也微微俯下了庞大的身躯。尉迟烈得以看到她的全身。

怪不得她总是踞坐于白狼的口中，以她繁复宽大的裙摆盛开出巨大的花，将腿遮得严实。尉迟烈以为，她是为了保持名姬优雅美丽的姿态，却不曾想，她是为了遮挡与白狼长为一体的下半身。

“小将军，时日已所剩无几……”她露出祈求的哀容，天边亮起第一道晨光，远远传来鸡的报晓，白狼同她的身影遽然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