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2 / 2）

陆生明师父的墓已经被收拾过，墓碑擦得干干净净，昆仑山顶不生草木，倒是省了拔草修树的功夫。墓碑旁还摆着一束白花儿，花瓣上凝的露水晶亮，是颉虞带来的祭品。

陆生明捡起花儿，以袖子沾去露水，同带来的饭菜一同摆在墓碑前。

摆完饭菜，陆生明又拉着岑越规规矩矩跪在碑前，倒了杯酒塞进岑越手里：“向师父敬酒。”

岑越红着脸，有些害羞地敬了杯酒。

“敬完酒，我们就能一同埋在这里了。”陆生明转过头，冲岑越微笑。

“谁要埋在这里。”岑越大笑，学陆生明盘膝坐在碑前，倒一杯酒，听陆生明同师父杂七杂八讲一些小事，有些是相遇之前的事情，岑越便立起耳朵认真听，有些是两人一同经历的事情，岑越听到兴处便打断他，绘声绘色地补充或纠正，两人一妖很快喝尽了一壶酒。

“要走吗？”

“再多待一会吧。你……来一次，少一次。”

“说得对。”

陆生明在袖子里掏一掏，掏出一枚漆黑的陶埙：“会吹吗？”

岑越不说话，好奇地伸手接来，撅起嘴试了试，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好难听。”

“拿来。”陆生眀将埙放到唇边，低眉轻轻吹了起来，乌黑的埙发出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美妙音色，苍凉辽远，将人带到野茫茫的青天下，或者静默无声的昆仑万里苍原。

岑越听得入了神，埙声里，是雪夜，是孤寒的一弯弦月，还有穿越荒凉原野的朔风。

余音袅袅，神思还未回窍，一声轻微的飞鸟振翅声惊醒了恍惚的思绪。

“是谁！？”岑越尚反应不及，陆生明已翻身乍起，一把将捞住岑越的腰迅速追了上去。

“往里飞了？”岑越惊讶道：“里面有什么？”

“除了我师门各位长辈的墓，只剩天下舆图。”陆生明聚精会神发挥五感，那未知之物只不慎发出一声轻微的动静，此后全然失去踪迹。但只要是活物，就需要呼吸。陆生明全靠空气中一点微妙的气息追踪。

一人一妖很快追到了洞穴最深处。最深处没有墓穴了，只有一面光滑的青石壁，石壁上有不知识人工制造还是天然形成的纹路。

“这是什么？”

“天下舆图。”陆生明到处搜寻，可这里除了一块石壁，再不见任何生物的动静。

“怎——么——啦？”颉虞大惊小怪惊叫着，闯进洞的最深处。

“你怎么跟来了？”陆生明问他：“有没有碰到什么妖？”

“妖？”颉虞摇摇头：“别说妖了，这山顶草木不生，常年冰雪，又有阵法，除了咱们，只有鹰和鹞子会到这儿了。”

岑越还在看天下舆图：“这上面……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花纹和线条，完全看不懂哪里像舆图了。

颉虞跳到岑越肩上和他一同看，他最近特别喜欢呆在这里，动不动就跳上来：“我也看不懂。”说罢便叫陆生明讲给他们听。

“你别找啦，这墓穴除了师父和师祖们的墓，还有什么？总不会是为了这破石壁来的。”颉虞指着石壁：“为它来就更不怕啦，这石壁的根连着昆仑山，神仙下凡也偷不走它。快来快来，讲讲现在哪一块是龙？”

陆生明只好暂时放弃，回到岑越和颉虞身边，凝神望向天下舆图。他读了好半天，磨得岑越和颉虞都快失兴趣，才伸出手指，描绘舆图中央一团扭曲盘曲还伸出两个叉的线条：“瞧，这是龙头。”

“不过……”陆生明几乎要趴上石壁。

“怎么怎么？”岑越和颉虞一听有转折，便来了精神，左右他们也看不懂，听点有意思的才带劲儿。

“龙头怎么面朝西？”

颉虞一听，也催岑越走近点，学陆生明趴上去看：“这图上的龙，其实是天地之势的龙脉，按理说应该面朝东方。”

“面朝西会发生什么？”

颉虞摇摇头：“不好说。”

陆生明突然顿住，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岑越和颉虞猛地紧张起来，咽着口水凑到他身边，抬头望着图：“图有哪里不对？”

“龙，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