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 / 2）

但见他平平伸手，手中木枝暴长，噗嗤一声穿透了黑珍珠的躯体，又在狐火的灼烧下迅速化为灰烬。

这一击威力巨大，黑珍珠全身汩汩冒出血来，顷刻间，他成了一只血猫。辛夷信步朝他走过去，道：“连人形都化不出，还想夺回她的魂魄？”

辛夷哧哧哧地笑起来。

黑珍珠勉力站起来，尖利的爪闪着寒光，愤怒地龇出利齿。

“你的命，我便笑纳了。”辛夷伸手，指尖化作木枝。黑珍珠四腿打滑，僵直地倒下去，那一击看来不止单纯地刺穿他而已，他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

岑越化作原形，扑了过去，挡在了黑珍珠面前。他身后粗长的三条狐尾峥嵘地炸开，每条尾巴上都燃烧着赤红色的狐焰，顺着他丰厚华丽的白色皮毛，一直燃烧到耳尖。岑越眼中闪烁着妖怪与生俱来的冰冷杀意，张口吐息都迸发高热的火星。他这副模样，显得冷血而强大，已然是一只厉害的大妖。那只灰扑扑的无害小狐狸，仿佛记忆中虚幻迷离的幻觉。

辛夷迈出一步，岑越毫不犹豫吐出一线庞大的狐火，狐火卷过辛夷身侧，灼灼烧焦了他的长发。火焰环绕院落四周，燃烧作四面火墙。

“杀了他。”黑珍珠嘶声道：“杀了他，阿箐的魂魄说不定可以回来！”他赤红的双眼突然滚滚流下泪来。

“对不起。”岑越说：“我不能。”

“我能。”辛夷额头上显出树皮样的褐色纹路，他的眼睛变成了绿色。

但听见窸窣的声音，庭院中所有的树木花草都开始疯狂地生长，挥舞着枝条。顿时千丝万条的鞭子从四面八方直劈而下。枝条上凝聚了辛夷的妖力，毫无疑问这些鞭子具有肉体凡身经受不住的力量。

岑越用三根尾巴牢牢护住黑珍珠，身体上浮动的火焰腾空而起，将所有近身的木鞭烧成了灰烬。

真是威武又霸气，眼睛也那样澄清。辛夷垂下眼帘，树木生长得越发茂盛，他额头上的纹路已经蔓延到脸颊。

“你对我说有事要忙，不能去找你。就是这种……事吗？”岑越忧伤地凝视他。他是只狐狸，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才能准确描述辛夷的表情，但是他能表达出他的感情。

辛夷的脸，让他的心紧缩成一团，又酸又痛，难过得不得了。

“是。”

“……我能带你离开。”岑越说：“一起走吧……”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燃烧着的眼里突然流下泪来，为什么明知做的事是错的，明知罪行深重罪无可恕，却露出那样悲伤愧疚的眼神呢？

仿佛一直在喊‘救救我’，痛苦地祈求‘带我走’。

又仿佛已经认命，将雪白的灵魂瑟缩在黑暗的角落里，肉体化作不抵抗的傀儡，只等待命运驶过，将身躯同魂魄，一同轧成捡不起来的碎片。

或许那才是解脱。

辛夷一点点抬起手指，像是幕后的人扯动了丝线，舞台上的傀儡便咔咔地弯曲手脚活动起来。

他眼中瑟缩的灵魂终于消失了，定定地盯着岑越，手指间捏住一道碧绿的光。

褐色的木纹完全覆盖了辛夷秀丽的脸，碧绿的眼嵌在上面，映出金红的火光。

辛夷刺出那道光。

“对不起。”他身躯深处尚未完全泯灭的灵魂虚弱地发出最后的声音：“我的那颗璞石，里面只有石头，没有玉。”

血溅在他褐色的脸上，缓缓流下，犹如一道伤心至极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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