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1）

江珑离开后，接替他照料岑越的是一名干净瘦弱的，蔺姓老太。说是照料，也不过是每日送三餐而已。据说是陆生明着重吩咐的。岑越吃了两天，也不知道是饮食作用还是他自身伤势在恢复，精神一天比一天好。

三十六国不如中原富庶，蔺老太为养家糊口，接了好几份活。有时忙不开时，会做好饭后叫她孙子送来。蔺小儿叫蔺荣，今年不过十三岁，是三十六国最常见的男孩。这样的男孩，会让人联想到雁荡山外随处可见的梭梭，不那么精彩的外貌，不那么出众的能力，是最普通里的普通，大约没有多少人愿意与这样的普通孩子折节相交，因为他确实不存在什么价值。

所幸岑越是妖，他与人交往总比人与人交往来的纯粹一些。

“岑哥哥。”蔺荣提着红木食盒，推门走进来。他已是半大少年的模样，声音已不如孩童般清亮。生活在边疆的孩子，总比其他地方成熟得更快些。

“今天有什么菜？”岑越笑着问他。

“有鸡和猪肉。”蔺荣把食盒里的饭食一样样摆上桌，鸡和猪肉都是最平常的做法，不过是炖的蒸鸡和煮的烧肉而已，一掀盒盖就被浓郁的肉香迎面侵袭，这样质朴的味道格外勾人食欲。蔺荣一年也见不到一次肉，瞧着满桌的菜肉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来，一起吃。”岑越一如既往地邀请他。

“那怎么好意思。”蔺荣挠着脑袋嘿嘿笑着，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身体诚实地坐了下来。也的确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岑越吃剩的饭菜蔺老太每次都拿回家，他也陪岑越一起吃过几次。或许是碍于身份差距，岑越提出邀请后，他总要客气一声才坐下同吃。

“也不知大军什么时候能到。”蔺荣还是拘谨，第一筷子夹了鸡头，啃着鸡头上的一点肉唉声叹气。

“怎么？”

蔺荣欲言又止，含着饭挣扎了半天，才小声道：“粮食要不够吃了。”

岑越皱起眉：“粮食怎么会不够吃？”

“之前官差收过一次粮食作粮草，自那大家伙的日子开始过得拮据。前些天又突然连夜逃到山上，慌乱中粮食丢了不少。虽然事后太守大人派人去城中暗运了一次，但是依旧不够……”

局势已然十分危急，蔺荣面上的忧色却并不急迫，他说：“尉迟将军到了后，朝廷肯定会运粮过来的。”语气是纯然的信任和肯定。

岑越张开嘴，转头想去打破他的幻想。他比蔺荣清楚得多，尉迟莹率领的并非一只粮草充沛的大军——起码从长安出发时是这样。但是蔺荣眼睛中晶亮的希望像是一朵小小的火焰，烧尽了他想吐出口的所有真实而又教人失望的话语。

“是啊。一切都会变好的。”岑越只能这样说。

现实的轨迹也似乎如同岑越所说的那样往好的方向运转。尉迟莹率领大军比预想的更快到达了西夜城。在军队真正入城的前一夜，太守将外出避难的半城百姓原封不动全数带回了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