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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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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傍晚, 唐修衡派人唤景老爷来傅宅。

景老爷是长安知府, 要经手原太夫人、解奕帆等人的案子,他有必要事先打个招呼, 省去一些不必要的枝节。毕竟,傅清明和原敏仪看事情再通透, 现在身子骨也虚弱得很,万一连日着急上火的,少不得又病倒在床。到那地步,最不好过的还是陆语。

那小孩儿吃的苦受的累已经太多, 该过静好安逸的日子了。

景老爷闻讯之后,连轿子都没坐, 快马加鞭而至。

彼时, 唐修衡正在和陆语在后花园信步,因为薇珑的缘故,他对园林总会比较留心,一面走,一面询问陆语一些问题。

各地的造园手法不同, 亭台楼阁的样式也存在差异。幸好, 陆语识得一位当地造园名家, 又常与工匠探讨, 知晓其中很多门道,对他当然是知无不言。

景老爷来了, 陆语便先一步回避:“我去吩咐人备茶点。”

唐修衡颔首, 走向就近的一座凉亭。

陆语避开与景老爷碰面的石子路, 绕弯回往内宅。期间止步回眸,见景老爷仪态无比恭敬神色分外肃穆地向唐修衡行礼。这种时刻的唐修衡,有着久居上位者的慑人威仪,便是神色语气温和,仍会给人莫大的压迫感。

她收回视线,举步前行。

她了解京城文武两奇才的生平:程阁老在唐修衡这个年纪,已经跻身内阁,未到而立之年便入阁拜相;唐修衡在诸多少年郎安享富贵或对前途茫然无措的年纪,已然投身军中,屡立奇功。

唐修衡儿时既是程阁老的爱徒,亦是程家半个儿子,一个月有大半个月住在程府。随着岁月消逝,唐修衡长大成人,俨然就是程家另一个异姓子嗣。

所以,世间情缘,并不是只有血亲才是情分最深厚的。

所以,她并不需要为过往耿耿于怀。

说白了,人与人之间的情分,不过是缘分深浅只差,这差别并不取决于血脉。

.

经过陆语、沈笑山、唐修衡合力安排之后,一场状告原太夫人、向氏、解奕帆、解明馨的官司正式开场。

击鼓鸣冤之人,是曾作为棋子的董岚。

董岚只有这样做,子嗣才不会被他的事殃及太重。

对于景老爷来说,这案子简单得很:人证、口供俱全,他需要做的,只是在公堂上详细询问一番,聆听几个恶人之间的相互指责、攀咬。傅家那边,他只命人去认真细致地询问了一遍,当场记下口供,请傅清明、原敏仪、陆语及齐盛等人签字画押之后,再没去打扰。

随着原太夫人、向氏被关进牢房,原府的人迎来了每日心惊胆战的光景。

原溶真的病了,却不敢再躲避,拖着病体到傅宅求见唐修衡。

唐修衡只是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他几句,末了叮嘱一句:“安心养病,来日好生为官。”

原溶这才松了一口气,自此闭门谢客,除了应承上门的官差,再不应承任何人。

原灏、原成梁和原锦那边,则陷入了绝望的境地。他们其实一直都心存侥幸,并不认为陆语会把事情闹得街知巷闻,哪成想……

原灏带着一双儿女去求原溶,吃了闭门羹,又去求傅清明和原敏仪,亦是没见到人。陆语那边,不要说她绝不会见他们,就算有那份闲情,他们也真没胆量去见。

至此,他们知道,除了等候最终的结果,再无别的选择。

.

原太夫人生平所作的令人惊掉下巴的那些不可理喻的事传得满城风雨的时候,唐修衡把傅宅琢磨透了,有了出门的闲情。这日,对着长安街巷的绘图琢磨了一阵子,带陆语出门闲逛。

他得给这个妹妹好好儿添些嫁妆。

陆语想的则是,得好好儿给这个哥哥和他的妻儿添置些东西。是以,出门之前,从钱匣子里取出一叠银票和不少散碎银两。

走在街头,唐修衡瞥一眼她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抿了抿唇,“多余。哪儿就用得着你花钱了?”

陆语斜睇他一眼,“管得着么?”

他牵了牵唇,笑得有点儿无奈,“你要是不跟我抬杠,这一天就过不去,是吧?”

“嗯,是那意思。”她笑说。

“快,带我去拜见秦老爷子。”唐修衡兴致盎然,“我得从他老人家那儿淘换点儿好东西。”

陆语笑着给他引路,“你可别太贪心,好歹给我们这些老主顾留一些宝物。”

来到妙手秦,伙计一看到陆语,就笑道:“大小姐、这位客官,随小的来。”一面说着,一面躬身带路。

“老爷子忙什么呢?”陆语问道。

伙计轻声道:“擦拭他那些宝贝呢。”

陆语和唐修衡俱是莞尔一笑。

秦老爷子毕生珍藏的宝物,都安置在后罩房——厢房是比较有缘的人才能进的,后罩房则只有与他投缘又有眼力的人才能进。作为老爷子的忘年交的陆语,来到妙手秦,就算他不在,也能随意出入后罩房。

陆语和唐修衡相形进门后,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擦拭一套家具模型的秦老爷子。

二人一起上前行礼。

“总算来了。”秦老爷子站起身来,笑眯眯地看着陆语,“还以为你得过一阵才得空。”

“再不得闲,来您这儿总是有空的。”陆语笑笑地侧身,抬手指向唐修衡,“这位是……”说他的爵位,还是说他的名字呢?一时间,她拿不准。

唐修衡却先一步对老爷子拱一拱手,“晚辈冒昧,叨扰了。”继而指一指陆语,“这是舍妹。”

“……?”陆语讶然失笑。

秦老爷子则是哈哈一笑,“晓得。一看到人,就知道是谁了。快瞧瞧,有没有合心意的物件儿。”拱手还礼之后,抬手相请,又轻咳一声,补一句,“先说好啊,这儿不少东西是我私藏的,只给看,不准拿走。”

唐修衡老老实实地道:“嗯,尽量吧。”

一句话惹得老爷子逸出慈爱的笑容,嘴里却道:“尽量可不成,必须得照我的规矩来。”

唐修衡一笑,认真地道:“规矩能定就能改。”

“我瞧出来了,你是来抢东西的,不是来看的。”

“您珍藏的宝物,恩娆如数家珍,我早就‘看’过了。”停一停,唐修衡半是自嘲地道,“再说了,我本就是土匪性子,您该知道。”

秦老爷子哈哈大笑,“你这样的小土匪,我只盼着越多越好。”

不消几句话,两个人就聊上了,还是都不拿架子那种情形。陆语对此并不意外。这个半道捡来的哥哥,她到目前为止,算是了解了:只要他愿意,怎么样的长辈,都会对他生出由衷的疼爱之情。

她由着二人叙谈,自己停在一个新建的园林模型跟前,凝神观望,片刻后喃喃地道:“哥,我要这个。”

“成。”唐修衡想也没想就说。

惹得秦老爷子气哼哼地道:“瞧瞧,你们就是来抢我宝贝的。”

“这么多年认个妹妹,不惯着怎么行?”唐修衡慢条斯理地道。

秦老爷子道:“这就是强词夺理了。董夫人不也与你情同兄妹么?”

“您也说了,是情同兄妹。”唐修衡笑笑地解释,“她常年忙忙叨叨的,一直没正儿八经地跟我结拜为兄妹。”

秦老爷子笑问:“她最近忙什么呢?”

“还不就是学院、香露铺子那些事儿,偶尔闹着要跟飞卿一起走镖。”

秦老爷子大手一挥,“那可不行,走镖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太苦了。”

“是吧?十之八/九我都拦下了,偶尔顾不上,后知后觉。横竖是没辙。”语毕,唐修衡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老爷子又是笑又是叹气。

陆语听到耳里,也是满心笑意。董夫人蒋徽与唐修衡的渊源,她自然清楚,那女子与夫君,是在都脱离家族之后结成眷侣的,成亲后回京,一些事闹得天下皆知。

那是一对不曾被亲人善待却一直被友人、异姓长辈呵护的眷侣,自然,最重要的,是自身的才干。不然,哪里能在几年间成为天下学子敬慕的名士与名师。

如果可以,谁都会选择家丑不可外扬,可有些家丑委实令人发指,不由得人不追究、惩戒。

陆语和唐修衡在秦老爷子这里流连许久。

老爷子这里存放着诸多亲手制作的形形色/色的模型,珍藏的是苦心孤诣谋到手的古籍、玉雕、乐器。兄妹两个感兴趣的都是前者——前者是老爷子相较而言愿意售出的物件儿。

由此,倒是没经过多少周折,两个人就选定了不少模型。

付账的时候,陆语没拿钱袋子,只说:“送到傅宅的时候再结账。”

唐修衡摇头,“不行,这就结。”

秦老爷子瞧一眼陆语,笑着对唐修衡道:“还是听这孩子的吧,不然她得跟我找补好几年。见谅,见谅吧。”

“……”唐修衡很无奈地瞧了瞧陆语。

陆语却是笑靥如花,出门的时候才道:“知道什么叫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了吧?”

“花了钱怎么还一副占了便宜的德行?”唐修衡没好气,手里的折扇轻轻敲了敲她脑门儿。

“管不着。”陆语捂着头,抬手推开折扇,笑容璀璨。

接下来,两个人去了多宝阁、璞玉斋等铺子,唐修衡认真又利落地搜罗了不少文房四宝、头面、珍贵的首饰。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自是让阿魏事先打过招呼,断了陆语付账的路。

陆语不觉得怎样,只觉得心头暖洋洋的。

随后,陆语开始为唐修衡的一双儿女添置衣料玩具。他与郡主膝下是一对儿龙凤胎,现在大概五六岁了——那是她的侄儿侄女,只要想一想,心里就暖融融的,要为他们添置的东西当然是多少都觉着不够。

唐修衡瞧着她那个架势,先就忍不住了,“嗳,做姑姑的,这么宠孩子可不好。”

“这儿就近的一些衣料,这几年也是贡品了,拿得出手。这儿的孩子的玩具,我问过了,跟京城的有些不同。”正在选玩具的陆语略带嫌弃地看他一眼,“再说了,这是给孩子们添置的,关你什么事啊?”

唐修衡无声地咬了咬牙根,手里的折扇又一次敲在她脑门儿,“不是我说,你这小兔崽子,就没有缺理的时候。”

陆语抬手隔开折扇,煞有介事地道:“你可注意了啊,再打我,我跟你急。”

他笑开来,很快做出选择:“你忙你的,我忙我的,成吧?”

“你要去哪儿啊?”陆语认真地问。

“你别管了。”他转身,晃一晃手里的折扇,大步流星地走远,走出去几步就停下来,对阿魏道,“你跟着我就行,别的人都守着大小姐。”

“是!”阿魏即刻吩咐下去。

到晚间,陆语瞧着齐盛交给自己的各个店铺送来的衣料、首饰、珍玩的清单,才知道唐修衡大半晌都忙什么去了——给自己添置嫁妆去了。都不需想,这些东西是一车一车送回来的。

“这也……太多了吧?”她托着腮,喃喃叹息。

这个哥哥,也太好了。

.

翌日,陆语邀沈笑山、代安和唐修衡一起垂钓。

这次她选的地方,是近山地带,少有人至,且途中绝不会出岔子。要求只一点:要早到,越早越好。

晨曦初绽、阳光微露时分,沈笑山与唐修衡坐在水流湍急的河畔树荫下的竹椅上,望着两道置身于河水之中的倩影。

一次次的,她们轻摇着鱼竿,慢慢加重力道,再将鱼线甩出去。若是鱼饵落入之处合乎意愿,便静心等待,若相反,便重来。

陆语今日穿着深灰色道袍,因着钓鱼之故,将下摆向上移了几寸——在适当的位置打结,隐约现出玄色中裤。脚上蹬着一双玄色小靴子,过膝。

——沈笑山有意无意间,对陆语的观望更多一些。

她越走越远,要面临的河水的湍流愈发迅猛。

但她不在意。

河水没过靴子的时候,她脚步停下来,慢慢的、优雅的旋转着手中鱼竿上的鱼线,停止的一刻,鱼饵垂落之处,正是水流最为湍急的地方。

也许很短暂,也许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之后,她扬杆而笑,“嗳,逮到了!”

她钓到了一条二斤多的鲤鱼。

沈笑山当即笑道:“今儿你得下厨做鱼。”

唐修衡神色愉悦,爽快颔首,“成。”

陆语喜滋滋地折回来,听到他们的言语,故意问唐修衡:“真会做菜啊?”

唐修衡一面接过鱼,放到身边的桶里,一面不满地咕哝:“总瞧不起我,这是什么毛病?”

“还不是你惯的。”她说。

两个男人同时哈哈一乐。

在远处的代安扬声道:“侯爷、先生,午间做烤鱼,晚间回家做骨酥鱼吧?”

“你倒是会给我们安排。”唐修衡笑道,“行。”

代安就转头对陆语道:“侯爷和先生做的骨酥鱼算是一绝,特别特别好吃,烤鱼也是一样,别提多香了。”

“是吗?那我们得多钓几条鱼。”陆语立时眉飞色舞起来,重新上了鱼饵,再一次缓步走进河流深处。

沈笑山和唐修衡都有些不放心,怕她一不小心扎河里去,也就不再看热闹,带上渔具,系上长袍下摆,走进水中,在她附近钓鱼。

她用的垂钓手法,他们并不擅长,这会儿都是现学现卖,幸好对二人来说,领略诀窍并非难处,区别只在于钓到的鱼是大是小。

阿魏、景竹、罗松等人见他们兴致颇高,眼下又没需要帮衬的事情,便各自取出带来的渔具,在不远处寻了个安静的所在,坐在岸上垂钓。

这个春日的清晨,氛围静谧,却又分外祥和。

“不想走了。你说我是不是中邪了?”钓到一条鱼,送回岸上的时候,唐修衡跟沈笑山说,“这会儿想着,把京城的亲友都接过来,往后就这么过下去。”

沈笑山多看了说话的人两眼,“没错,你是中邪了。”唐意航是喜欢清静,却不是闲得住的人,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唐修衡笑出来,“你这人吧,忒会煞风景。”

到了巳时,一行人收获颇丰,上钩的鱼不论大小,都很肥美。

沈笑山唤陆语和代安:“找地儿歇着去,等着吃饭。”

两女子欣然说好,上岸后,到马车上换了衣服鞋袜,转到一片芳草地晒太阳。

代安与陆语这一阵没怎么见,不愁没有话题,笑眉笑眼地闲谈着,同行的男人们则张罗起饭食来:找干草枯树枝、搭烤架、取出带来的厨具、燃火、收拾鱼、烤鱼。

都是平时看起来稍嫌慢性子的人,又都是做什么事都干脆利落,全然是训练有素的做派,在一旁有意无意地观望着,委实是一桩美事。

唐修衡忙里偷闲,逗陆语和代安:“你们不来帮帮忙?”

陆语诚实地道:“我就会吃,不会做饭。”

代安道:“我也是。”

他就笑,“笨。”又叮嘱她们,“好歹走动走动。水里泡半天了,得活动活动筋骨。”

她们笑着说好,依言起身,漫步在附近,赏看周遭潋滟的美景。不知不觉,就走远了,在鱼的香味飘在风里的时候,忙循着味道找回去。

几条鱼同时烤,这会儿刚刚烤好、撒上了调料。烤鱼的是沈笑山和唐修衡。

陆语和代安携手走过去,又同时伸出双手去拿,“正好,一人一条。”指的是他们亲自烤的鱼,都要尝一尝。

沈笑山莞尔,“急什么,没人跟你们抢。”

“馋猫么,都这样儿。”唐修衡笑道。

陆语、代安由着他们揶揄,烤鱼拿到手,只顾着用心品尝。

鱼烤的外酥里嫩,加之鱼肉鲜美、调料鲜香,当真是满口生香。

陆语吃一口沈笑山烤的鱼,又吃一口唐修衡烤的鱼,喃喃道:“好吃,真好吃诶。”

“是吧?我没骗你吧?”代安忙里偷闲地应道。

“嗯,真的太好吃了。”陆语由衷地道,除了这样简单直接的言辞,她找不出更好的词令来诉说唇齿间的美味。

沈笑山和唐修衡瞧着她们的样子,俱是唇角上扬,都觉得,这会儿的她们,像足了爱吃鱼的猫,享受美味的样子煞是讨喜。

到晚间,正如先前说过的,唐修衡在傅宅亲自下厨,给傅清明、原敏仪和陆语亲手做了骨酥鱼和几道菜肴。

傅清明和原敏仪为之满心欢喜,案子引发的些许阴郁情绪,一扫而空。

接下来的日子,陆语陪同唐修衡去拜访了诸如玉霞观方丈、长安造园名家等几位德高望重的人,细细游览了几座名园。

唐修衡则让她扮成小厮模样,随自己去了行宫、衙门内游转一番,当然,都是先向皇帝讨了个不大不小一半日就能办完的差事。那种地方,到底不是能够随意进出之地。

这晚,更是和陆语站在城楼之上,俯瞰长安夜景。

这是因为,思来想去,他能让这个妹妹觉得新鲜一些的事情,实在是有限。毕竟,这是在她的一亩三分地。

陆语自是觉得其乐无穷,尤其长安夜景,实在是一幅宏大瑰丽的画面。

彼时,唐修衡站在一旁,慢慢地饮酒,显得格外的松散惬意。

“以前也经常这样看夜景吧?”陆语问。

他扬了扬唇角,“不一样。以前看的是守备防务,这次看的是人间烟火。”

陆语莞尔。

.

杭七和林醉离开终南山,雇了一辆马车,返回长安城。

路上,他问她:“听说,有人到傅宅认亲?”

“就那么一次。”林醉说,“见唐侯和姐姐不理会,大抵是知难而退了。”

“该是惧怕侯爷之故,但是不难想见,他们不会断了这份念想,定会绞尽脑汁寻找机会。”

“姐姐说了,闲着也是闲着,权当解闷儿了。”

杭七一笑。

林醉素手托腮,望着窗外思忖一阵子,道:“可那种事,应承起来难免气闷。偶尔我会想,要不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这样的话,姐姐说一句不知下落就行了。”

“凭什么?”杭七挑眉,“是他们不要你,又不是你离家远走。没听说过占理的躲着缺理的人的事儿。”

林醉笑了笑,现出讽刺之意,“他们现在想认我,不外乎是知道我们姐妹情深,又知道姐姐如今将要嫁给第一豪商,又有了唐侯爷那样的异姓兄长。这般身份,别说在长安,就是在藏龙卧虎的京城,又有哪个敢惹?”停一停,唇畔的讽刺转变成不安,“他们不是要认我,是想跟姐姐搭上话罢了,那种人,谁不腻烦?我实在是不想让姐姐因我心烦动气。”

“那就把事情揽过来,我们亲手收拾他们。”杭七语气坚定。

林醉认真地看着说话的人。他的言辞,她怎么觉得哪儿不对劲呢?

杭七见她满眼疑惑,思忖片刻,问:“你是觉得凭你我之力收拾不了他们,还是觉得,我之于你,还只是个外人?”

“你……”林醉缓缓吸进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道,“本来就不能不算是外人啊。”

“……”杭七瞪着她,眼神却显得很受伤。

林醉苦恼地蹙了蹙眉,“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本来就是么,你我非亲非故的,因为姐姐的家事才结缘,你帮沈先生,我给姐姐打下手。你迟早要回京。何年何月若有缘再碰面,杭大人若还记得我,便是我的荣幸了。”

“什么叫我迟早要回京?”杭七也蹙了蹙眉,却因烦躁而起,“你不跟我一起回去么?”

林醉愕然,“我跟你回京干嘛?我要留在长安,送姐姐出嫁,还要物色个适合自己在这儿长久经营的营生。”

杭七连鼻子都要皱起来了。他踅摸一阵,找到酒壶,旋开盖子,连喝了几大口,才摆一摆手,“不说了,再说下去我就要生气了。”

“就要”生气了?不是已经生气了么?可是,生的又是哪门子气?她怎么惹着他了?——林醉敛目,又想笑,又疑惑。

杭七满心气闷:如果不是很欣赏又很信任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孩子,他怎么可能与她四处游玩?如果不是很欣赏又很信任一名非亲非故的男子,她怎么可能与他四处游玩?相互都是这样,那说明的还能是什么?——多多少少也得有点儿情愫吧?这种事,这辈子,他可是头一遭,打心底这样认为的。

难道之于她,只是因为是通过陆语、沈笑山结识的,才对他放下戒备?

难道说,这么多天,都是他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那这玩笑可太大了,他受不起。

他不相信。

他得想辙。

.

景老爷分外缜密地核实过所有人证的口供,派出诸多人手前去查证。他明白,越是唐修衡亲自交代过的事,自己越不能只听凭吩咐、走个过场,要尽到自己为官的本分。

万一唐修衡哪天又来询问一些细节,他一问三不知的话,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要说枝节,也有,原太夫人不论在公堂、牢房,都是一言不发。不论怎样的询问,都是神色平静或呆滞,不予承认,也不否认。

这倒是不难,有实打实的旁证在,她就算不露面,也能定她的罪。

对原太夫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了然于胸之后,景老爷都生出了几分火气,回到宅邸,跟发妻说了原委,末了,气哼哼地道:“怎么会有这种人?你说她是怎么想的?简直是个疯子!”

景太太递给他一杯清心的茶,亦是蹙眉,“往远了说,养在膝下那么多年的孩子,就算不是自己亲生的,也该生出真切的情分,她却那般歹毒。往近了说,恩娆何辜?解奕帆与解明馨那个孩子何辜?她怎么就不能善待恩娆,不能吩咐下人善待那个无辜的孩童?”

“这个毒妇。”景老爷道,“决不能轻饶了她!”

“那么,解家兄妹——”

“按律处置。”景老爷语气坚决,“那两个太蠢了。换个稍稍聪明些的,从一开始就该对恩娆开诚布公,联手对付原太夫人。若是那样,亲生骨肉大抵就不会丧命。”

景太太思忖片刻,缓缓点头,“对啊。原太夫人和向氏打恩娆的主意,已是经年之事。早一些有恩娆帮衬,应该能找到那孩子的下落。”

“不说这些了,越说越生气。”景老爷喝了一大口茶。

“那就说说高兴的事。”景太太道,“得空我去找傅太太一趟,商量商量沈先生和恩娆的事,等到这案子结了,选个吉日下聘。婚期也商量一下吧?早些定下来,两家也能早些在明面上着手准备。”

景老爷神色有所缓和,“说的是。我忙外边的事,你好生张罗这件事。沈先生的终身大事,我们能牵线搭桥,实属幸事。”

景太太深以为然,“我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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