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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凉一直不太明白, 哭到怎么了。
从小到大, 但凡她掉眼泪就是一顿打, 梁父梁母明白着告诉她, 你不能哭,这就是一件错事,你哭了就是罪大恶极,所有眼泪你都得给憋着。
还从来没有人让她哭过。
雨声闷燥, 房间的角落里, 梁凉跪在被子上, 头埋在陆衍之胸前, 憋了三秒。
手臂渐渐缩紧,泪水一点点透过衣服浸到他心口前。
她习惯不哭, 一哭到有点收不住了。
从无声到有声, 梁凉也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了。
她的头垂在他胸前,蹭了又蹭, 带着哭腔, 声音发黏, 像是小时候吃的粘牙糖, 含糊不清地喊他的名字,软软的, 跟他说:“陆衍之,我有事儿。”
女孩满脸都是眼泪, 忽然把头仰起来, 身子也直了起来, 搂住他的后脖颈儿,把他往下拉了拉。
四目相对。
她的双眼是被浸湿了的月亮。
吐息之间带着哭过后的湿热,倾身朝他凑了过去,急切地吻住他。
微咸的唇瓣混着雨水的味道,唇齿相依,呼吸变得急促,女孩的吻技乱无章法,随处都在用劲,好像要把一切都吞噬。
陆衍之垂眸,还能看清她睫毛上挂着的水渍。
叹了声气,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引导着她把速度放了下来,他慢慢地在她唇角吻了吻,低低笑了一声:“慢点儿,宝贝儿。”
梁凉:“……”
***
解除的办法他们都是知道的差不多,但道观里没有一个人知道怎么才能找出一条既不会伤害梁宁又能保证梁凉身上没黑气的办法。
而能想出来这种两全其美方法的人,除了陆衍之的师父估计也是没谁了。
要说陆衍之的师父当年没有为陆衍之少操过心,后来又气到外出闭关,其实谁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去哪了,偏偏是陆衍之,每三分钟俩电话,把人重新又联系到了。
其实师父巴不得陆衍之联系自己,刚开始只是装装样子没接电话,陆衍之也是摸准了师父,一上来先说道法说研究,直到后来才拐着拐着到了救人身上。
师父这才回过味,他也是个老滑头,救人也不能白救,原先自己算过一卦,卦象显示陆衍之是二十岁以前不能出观,若是多在道观留下两年,定成大才,他这才私自多说了两年。
静了一会儿,师父继续道:“衍之啊,你知道为师这么多年一直有个心病,师父帮你救人,师父的心病,你说说?”
陆衍之:“……”
陆衍之不说话了,电话里的师父也不讲话了,两个人沉默沉默,等着谁先开出有利条件谁服软,陆衍之心里也明白,非师父不能救,也认了:“您要是回来救人,心病我帮您解开。”
师父二话不说,当天晚上买了飞机票回了善云观。
电话里听陆衍之说了一堆,师父心里大概也有个数,更何况他在外这几年也见到过几个类似这种情况的。
但要求双方都不能受损的他还真没见到过。
好不容易想了个两全之策可以解开两个人相交的气运,又能最大的避免反噬后果,只是有个缺陷不可避免。
他只能将两人的气运彻底散开,也就意味着借运者不归还气运,被借运者散掉借运者气运,以后的运势好坏全凭他们自身以后,而非前定气运。
梁凉跟着梁宁一块上山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看到陆衍之的时候,梁宁直接从梁凉身后蹿出来,把妹妹护到了身后。
没过一会儿,后面房间里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个气场不太相同的中年人,空捋着一半长的胡须,来回打量着梁宁身后的梁凉,忽然有点可惜了。
他这个徒弟十多年都不向道,如今竟然为了让自己救这个小家伙同意了,两个人的感情可歌可泣,师父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大手一挥,道:“衍之,东西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开始。”
破解禁术的时间一般多在入夜时分,阴气将重未重之时。
一行人到了后院,师父先捻了两个红色纸人分别沾染上梁宁与梁凉的气息后,一张写上梁凉的生辰八字,另一张写上梁宁的生辰八字,抓起朱砂随手往地上一撒,形成了个大圈。
三张符上左右贴好形成三角形,酒杯摆在圈内,纸人左一侧右一侧分别放在酒杯两边,再拿黄酒一坛倒入酒杯内。
不一会儿,梁凉与梁宁身上忽然冒出两股不同的气,分别钻进了红色纸人之中,红色纸人原本躺在地上,因为气流的钻入变得鼓胀起来,慢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相继趴到了杯口边上贪婪地喝酒。
酒杯里的黄酒过半,师父才拿起一边准备好的柳树枝,将剩下的一坛黄酒直直泼洒到柳树枝上,酒杯中烧起冉冉火焰,柳枝条往里一点,随之扬在空中,急急的咒语响起,红色纸人相继趴在地上,沾染酒水的地方也蔓起大火,纸人燃尽,慢慢化做了两缕散烟飘向了空中。
这法算是成了。
看似不复杂,实则每一步的手势动作都有其关键之处。
师父收回柳枝条放到一边,长吁一口气:“好了。”
梁宁下意识看向梁凉,发现梁凉也没什么不一样,刚刚想问又被师父打断,师父指向梁宁,想了想,嘱咐道:“两位缘主日后气运分离,相互不受影响,也请梁宁缘主记着,日后切忌争强好胜,更不可妄为。”
“记着了。”梁宁走到梁凉面前,陆衍之也跟过来了,还没跟梁凉说一句话呢,梁宁就把陆衍之上上下下又看了一遍,转过身:“准备一下,哥带你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