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2）

鸩的眼眸平静地生不出任何其他情绪，既像在沉默无言，又像在一直沉浸于思考。

他那日外出撞上了一个手无寸铁毫无回击之力的孩童，但对方并未因看见他的容貌而害怕退缩，反而将手中一串刚做好的烤鱼递给了他。

许是出于对将死者无知举动的一时兴起，他依照那小孩儿的示意将烤鱼送入口中。

一丝熟悉的味道经舌面上的味蕾传入大脑，却又好像触及到了深藏在脑中各个角落的无数碎片，仿佛突然得到了什么，但继续查探，却又无迹可寻。

那小孩儿对他说：

大哥哥，你是谁？

你看上去不太高兴，是有心事吗？

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他是谁？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鸩。

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完成主人下达的指令，却从未考虑过他这么做的意义。

高兴是什么……有人在意过他的心情吗？

最后一个问题，我从哪里来？

他挣扎着在记忆中搜寻了许久，却寻不到有关他以前的半点片段。

他好像把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失去了……

乌紫的眼珠在眼眶中微微一抬，眼角迤逦过一道掺杂着紫色毒液的浅浅泪痕。

他看到那寻觅许久不曾得见的凤凰身上燃烧着熊熊黑色火焰，将他原本一头鲜红如火的发丝也熏得漆黑，眸光完全黯淡下去，却仍睁着那双无神的黑眸。

看上去已经失明的双目倒映不出周边任何景物的影子，却仍向受什么牵引指示而将眼睛朝向他所在的方位看去，眼珠的旋转紧跟着他的一举一动，像被死神注视般牢牢锁死，让他无所遁形。

身后是呼啸着的狂风周围是倾洒着的暴雨，压抑昏暗的云层中有森然似白骨的雷电显现，似是代他发出哭嚎。

他缓缓走进将他逼至角落，漆黑的眼中却又逐渐浮现出一对腥红的眼眸，同样腥红的泪水溢出眼眶，淋漓如流血。

“为什么要赶我走……”

他开口，却是笑着，连带着一只眼珠向外脱出眼眶坠地翻滚几圈，另一只留在眼眶内的眼睛也开始变质溃烂，溅了他一身防不住隔不断也洗不去的黑血。

他那整个惨白的面容在眼睛损坏之后，皮肉开始继续在空中消失散去，脱去附着物的白牙冲向他透着一股骇人的惨然。

他猛然从噩梦中惊醒自龙榻上坐起，惊魂未定地裹紧了身上穿着的龙纹刺绣丝绸薄衫，大喘几口气用以平复因受惊而剧烈跳动的心脏，许久，才抬起袖子缓缓拭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他睡意全无，索性下床披起了衣裳，像往常一样给自己在腰间穿过环扣系起腰带。

伸手将那带头的龙首上用以穿过孔洞固定的龙牙卡入以往常用的那个凹陷时，却觉得腰间仍有些松垮，于是他便重新将龙牙收回又向内紧了一扣。

他早先便就已觉得自己这衣衫穿着愈发得松了，却不料自己已消瘦至此，竟是连腰带都要扎紧了。

他伸手细细摩挲着以往那个被他用至有些变形的腰带孔，却是不争气地忽然红了眼眶酸了鼻尖。

他缓缓起身从榻上站起，唇边响起几声轻叹。

“自君之出矣黯然还。”

“茶饭怎思兮口味淡。”

“寤寐辗转兮衣带宽。”

“岂无膏沐兮谁人看。”

……

遇上他时，他只觉得面前这个对手虽然轻敌，但面庞却十分沉静。

甚至没有一副该有的神将的样子，身子清瘦得倒像是一束一折就断的花。

以往神界派遣将领捉拿他时总要搞得声势浩大，然后铩羽而归，直至碰上了独来独往的他。

面前的黑发男子甚至没穿什么用以防身的铠甲，也没有拿什么明晃晃金灿灿用以防御的法器，仅仅是披了一身窄袖的鎏金玄服，衬着他瘦削的身形。

他原本负手在背后，将双臂从背后收回抬起，却见手中两把长短不一的刀自虚空出鞘，随着他左臂长刀抬起向前挥斩的动作，半边墨发瞬间染了霜白，随风向身后荡漾而去。

他并未能看清他脚下的动作，他便已至身前。

鸩却是凭本能地将头向后仰倒，长刀刀刃贴着他的额头瞬间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