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瑁城城门向外青砖延伸百里逐渐消失，延伸至一处天然平坦的巨大海床，四周被逐渐茂盛起来的珊瑚礁所包绕，海底植物的枝叶在海水中伸展如凌空飘拂的缎带，日光从海水浅层投下，近海面端有道道黑梭穿过，在水中翻腾旋身折射出银白色的鳞光。不时有蝠鲼自上方张翅缓缓游过，如云遮日般掠走部分光亮。
相比之前军营驻扎之地，这里富饶了许多。而今日海床上布兵列阵，声势浩大，也使得这一片海域更加热闹。
军中队列竖起白色的旌旗在海水中同浪翻涌卷疏，远看则如一条条白线将队列分割开来，玄龟重铠兵将布置搭建好的擂台围在中央，向外一层则是分持刀枪的军士，阵与阵之间的间隙走廊则由骑兵依次排列。
擂台前方两侧分别放置一根高耸的铜柱，两柱中央挂起匾额上书“瀚海围猎”四字，细看匾额上缀的红花下垂了一支卷起的卷轴。
君羽焱今日所穿的装束也与平时有所不同，这件铠甲整体并不厚重，肩甲如贝壳般向外弯曲伸展，层叠有秩，质薄而光亮如银片，却不对称。同等材质的护心镜扣在胸前，金属凹陷间丝丝银光流转，左右旁开两侧则是分别披覆红白两色鲨皮，由中央龙头腰带收束又向下延伸遮盖双腿，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身下衣摆则裁为四片，左右各镶嵌一层鳞甲，前后则为灰白素色，上缀花纹以银边镶嵌，足底同样一双素白银边战靴，此刻正垂在坐鞍两旁。红白两色，却又正好与他那头赤眼白爪的巨狼相衬。
这繁简错杂设计独特又轻薄的铠甲在军中实在少见，与其说是铠甲倒更像是一件登峰造极的工艺品。
帝铭暄自然认得这件朝中当年封赏他作渊关主帅的军服，此等手笔乃是出自神将岑楼之手，并无二件。巧妙之处就在于虽细节繁琐但构思独特，并不因拼凑的小块雕刻而喧宾夺主，更有万军中上将的稳重大气。
他穿着这样一身铠甲，胯下驾着一匹洪荒异兽自然就是人群中央最夺目的焦点核心。
军中依次后退为他让出前行道路，他驾着狼来到擂台旁边停下，翻身上台抽出背后弓箭，挽弓搭箭朝匾额中间的方向瞄准，周围海水隐隐有漩涡流转至箭尾部，黑铁色的箭渐渐燃成一道炽白色的亮光，拉满的弓似是承受不住负荷般颤动，震颤出轻微的龙吟声。
蓄力将至极限时那一箭终于离弦，炫目得犹如一颗划过夜空的流星。
箭矢尖端擦断连接的绳索，卷轴向下坠落舒展露出一个始字。
始字出，四面擂起夔牛战鼓，鼓声在海水间冲击回荡，振人心神。场中军士开始有序地散向各处。
君羽焱下台伸手扯过狼的缰绳，径直来到六皇子面前。
“今日有幸请得殿下共观军中盛事，等下便由它带您前去比试，臣需在此坐场，恕不便陪。”
“如此便有劳将军了。”
他先前已从将军处得知规则流程，这第一项便是资格赛，于诸位选手而言也不过是个小的热身运动。比试以三支箭为限，射靶，以靶环作数。
帝铭暄驾着狼走进场地，目光一扫便发现了熟悉的面孔。
解副将在计数的裁判旁正直直地将目光投向自己，看到将军的坐骑后脸上表情先是一僵，随即又绷紧。
“十环，三轮共计三十。”
解副将闻言满意地点头走向猎场的入口休息区，坐在门口不远处，再度将目光投了他。
帝铭暄瞥见解副将正瞧着自己却也并不放在心上，取了第一支箭。
他闭上双眼，缓缓抬头，再度将双眼睁开之时，缓慢吞吐自身沉淀已久的气息。
眸光一凛，先是偏头在解副将脸上淡淡一扫，随后渐渐集中在箭靶中央，冷冽之意似能戳穿靶心。
他周身仿佛突然循环起无形的漩涡，虽目不可见却一分一秒地消蚀着海水的温度。那海水中游荡的阴寒之气不断刺激着周围人的肌肤。
那寒气无迹可寻，似是自灵魂深处发出的颤栗。
拉弓，瞄准。
简单的动作因感到寒冷而精神紧张高度集中而放慢，缓缓开弓拉至变形，似乎那阴寒的气息此刻化为了一双大手遏制着人转头看向他缓慢的动作。
箭出万魂任取索，夜冷寒泉凝不流。
血液和感官因恐惧和颤栗而变得僵硬，仿佛他弦上之箭下一刻就将穿透自己心脏。
“十环。”
他不着急射下一支箭，转头看向一侧方才解副将射过的靶子，三支箭中有一支平直正中靶心，旁边两支则箭身略有倾斜，但箭头仍插进靶心中。
要做成这样于他也并非难事，只是就这样完成未免也太过无趣。
目光回到面前的箭筒，却是有各种型号大小种类不同的箭可供选择，从箭筒中心做了隔板分区，一格内装有三支相同的箭。
看到这，射箭的人微微翘起嘴角，从箭筒中抽了第二支箭，依旧挽弓搭箭，同先前一样将第二支箭射了出去。
箭尾拖出一条白色的浪纹，每一箭射出，感官都在箭身上凝固，原本转瞬即逝的箭矢此刻在被阴寒冻结中的感官下无限拉长。
他方才拿的正是左侧第一支尖头细窄同箭身相差无几的细箭，第二次则选了箭头比原先略微宽大的一支。这一箭射出却是稳稳地钉在第一箭的箭柄之上，将方才的细箭穿靶顶了出去，箭头最终扔卡在靶上，洞穿了一个小孔。
“十……十环。”
旁边计数的裁判目睹了他这一举动十分震惊，顿了一顿才报出成绩。
解副将远远地看着他抽出箭矢又放下几次之后，终于他取了第三支箭。
解副将对此疑惑不解。
他究竟要干什么？
第一支细铁箭，形如钢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