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几天后。
天光乍破，光幕透到水底仍显一丝浑浊，一道漆黑蜿蜒的身影自水中一闪而过。
黑影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身形一顿，慢慢坠入海底。
探爪停身，胡须随着水流的方向漂向一侧，片片环扣的漆黑鳞片吞吐着微弱的光泽。
水草丛中的黑龙突然消失不见，只从草丛中走出一个黑发少年。
借着微弱的晨光隐约看得清他的装束，一头黑发随意绾起，束发的发冠也显得简单大气，几股金丝盘旋弯曲伸展如探爪龙纹，发簪之上缀一明珠。连同身上的袍子也是贵公子常有的打扮，黑底滚着金漆丝线连缀绣成复杂的纹路，黯淡的光线下依稀可见衣料上反光的祥云
浪纹。
只一闪身，他便隐没在水中去了。
这天早上晨练过后，君羽焱似是想起了什么，一面在营帐中喝着酒暖身一面看着坐在一旁用早餐的军师，开口问道： “敖叔，六殿下近日何时抵我营中？”
“回将军，早时听闻侍卫言殿下已到，只是殿下向来性子孤僻，此时不知尚在何处。”
他手中斟酒的动作在听到孤僻二字时突然顿了一顿，只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随即抬起头。
“皇城离此地甚远，行路并非易事，许是歇过了便就出来了吧。我还有事要忙，若是一会六皇子到了，还要劳烦军师现行替我接待。”
“将军放心。”
也并非没有先例，将皇子送往边关也是之前皇帝们常有的做法，只是焱将军年少成名，还未曾见过这种形势。
他极少关注朝廷中事，对于这个将来的皇子，他也仅仅知道六皇子名唤帝铭暄，年龄同他相仿还要年长一些，算起来则算得上是他远房亲戚。真则有名的是，传言六皇子实为水府第一美男子，有他在先，无人敢妄称第二。
皇子也好，美男也罢，都不是他君羽焱关注的对象，他只想着这个孤僻的兄长怕是没他想象中那般好相处的吧？
算算脚程今天他也该到了，只是到现在也迟迟未曾露面，真教人难以捉摸。
他低着头向外走。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六皇子早早的便来到了军营附近，一时新奇四处绕了几圈。
但他帝铭暄向来不怎的喜欢与外人过多接触，熟悉环境这种事儿宁是麻烦自己不识路多跑几圈也不肯找人带路，除非撞上别人主动。
初入军营他还觉得有几分新鲜，幻化作普通士兵模样摸了进去，在演武场上看着诸多士兵演武。
“恭迎将军！”
各自练习着的军士见到将军到来立刻停止，训练有素地来到将军面前排列行礼。
他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匆匆忙忙地混进队列之中。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被焱将军看在眼里。
君羽焱撇下身边行礼的士兵径直走到他面前。
“你，出列。”
帝铭暄低头，心里愤愤吼了一句，这厮好生眼尖。却还是由不得自己顺从地迈步走了出去。
“新来的吧，看你有些面生。与我试试身手如何？”
他抬头，有些惊异地看着面前的将军。
这个被他们称为将军的人似乎并没有往日人印象中将军当有的样子，不过是个与他一般大的少年，一头张扬显得热烈的红发束起高马尾，眼瞳也如发色一般炽热鲜红，身披一袭缀着红绸的银鳞软铠。
少年因身在军营而显得成熟稳重，目如日光，或是和煦，亦或是灼热，精神气力，吐息流转之间似乎都能隐隐感到超出常人。
他眉目并不十分粗犷豪放，而是略偏清秀中夹了几分硬朗。脸侧血管筋脉微突出周边肌肤的位置染上一丝黑红驳杂的颜色，平添了一分邪异的气息。只是常年身在军营的他并未因这分邪气而对气质有所损伤，反而五官生得十分正气。
面前的小兵似乎心理素质极好，只是稍稍流露出吃惊的眼神便即刻收敛回归平静。
“好。”
他开口，声音有些许久未曾饮水的低沉喑哑。
帝铭暄向来不是个怕事的主儿，即使对上的乃是龙族第一战神焱将军，他也面无惧色。毕竟他可真不是什么娇贵的公子哥儿啊。
两人站在场地中央，帝铭暄心中早已开始评价这个对手，只怕他早已看出自己有所不同，就这样自己直接面对，倒是个聪明又不缺自信的人。
可真论得上过招拆招，身手灵敏，谁又敌得过他呢。
君羽焱一样不曾同他那些兄弟们想过他这一身武功套路到底从何而来，只觉得眼前的人万分难缠。
他走路落地无声，挪步虽轻却落点极稳，身法灵活躲闪起来难寻规律，出招迅疾刚猛，直逼要害，却无声势。
步法身形不似常人倒像极了一个鬼魅的刺客，伸手一折便立掌为刃，接他一击并不好受，那手刀似乎随时会转弯砍在他身上一般。
面对他的武功套路他却并不轻松，他的攻击被他牢牢接住又借势改变位置，表面上打得他节节败退但实际上每招都被他轻松拿下，似乎只是不想让自己太过难堪。
不多久，他拱手认输，心中生出几分忐忑，袖底握拳，脸上仍保持着从容淡定的神色。
“阁下何许人也，竟有如此人才匿我营中，君某真是眼拙。”
帝铭暄似乎也装不下去了，就褪了幻化的妆容索性直接现身在他面前。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又开始响起小声议论的声音。
墨色的发丝及腰简单绾起，样式简单的衣袍上却纹着精细逼真的龙形花纹。左手微露出袖口，白玉骨扇握在掌中，赫然是那把代表他身份的玉龙。
“将军谬赞了。”
面前的黑发少年抬眸微微一笑，并没有给他太过难堪的表示。
他们之间相隔的并不远，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们所说的第一美男子。
似乎整个人被温养得极好，白皙的肌肤透着珠玉般的光泽，墨蓝眼眸透着清浅的微光，眉毛微挑，面容精致竟是比女子也不多逞让，几缕碎发散于额前倒是为他平增了一分随意。
他看得一惊，过了半晌才低声道了一句:“恕臣眼拙，原来是六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