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天（1 / 2）

消毒水浓重刺鼻的气味仿佛和空气融为了一个整体般难舍难分。

黏腻的气味尽头可以听见有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喊声。

走廊里时不时有脚步踏着地面发出的声音，有时会有小孩从门外好奇地探头进来四处观察。

只要抬头就可以见到惨白的天花板，循着视线向下看去，是一堵更加惨白的墙。

屋子里有一扇窗，窗外的树高大且挺拔，是一棵起码有二十年树龄的香樟树，香樟树的气味顺着风钻进窗户，是各种充斥着消极气味混合的冰冷味道中唯一充满生机的调剂。

屋外的鸟在叫，再过些日子它们也许就要飞走，去往更南的地方度过寒冷的冬天。

郎一一躺在铺着雪白床单的病床上，再一次专心观察着室内布置的一切。

这是他住院的第三天。

三天前的这个时候，郎一一正在绿茵场上尽情挥洒汗水，如今郎一一只能摸着自己的断腿。

那是郎一一上大学以来，参加的第一场足球比赛。

虽然，这场比赛只是几个学校的球队联合举办的五人制小场友谊赛，但是那却是足球队的成员们判裁郎一一这群大一新生，是否可以成为首发阵容的一个重要依据。

这对每一个比赛选手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郎一一换上了球衣，正坐在操场边整理着自己的护腿板。

每一个球员在比赛之前都需要做好充足的防护措施，在足球赛场上的平博常常就是球员们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抗衡的条件，意外是时常出现的，虽然不一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但是要尽量避免。

队长走了过来，看郎一一正穿戴护具，拍了拍郎一一的肩道：“郎学弟，先别忙活了，比赛还有一会。你去活动室给大家搬一下水。”

郎一一环顾四周，看队友们有的热身跑完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放下了护腿板，一溜小跑飞快地奔向了活动室。

郎一一左手拎着一打矿泉水，右手抓着手机正在和人打电话。

“喂？”顾梦来打电话的时候那一声‘喂’总是轻轻的上扬，不像他平时生活中端庄矜持的样子，在一百分的规规矩矩里，悄悄地掺杂了百分之一的轻佻意味。

郎一一很喜欢听顾梦来电话里微微上翘的尾音，笑道：“阿来，有事吗？”

顾梦来问道：“你马上在哪里比赛？”

郎一一笑道：“我在东区的操场的左边，踢五人制的，场子小。”

说完又笑着反问顾梦来道：“阿来怎么想来看我比赛啦？”

顾梦来道：“郝报不是要给你拍照传班级公众号的，他去找女朋友了。李良松根本见不到人，郝报就要我帮忙。”

郎一一听着顾梦来一本正经地解释就觉得很可爱，忍不住打岔道：“我还以为阿来是特地来看我的？”

顾梦来沉默了好几秒没有说话，正当郎一一打算继续说什么的时候，顾梦来干脆的把电话挂掉了。

郎一一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忍不住笑出了八颗大白牙。

“兄弟，你笑什么呢？”对面球员看见郎一一提着水走到了他们的位置，好心提醒道。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郎一一竟保持着这个灿烂的笑容走到了操场。

郎一一尴尬地笑了笑，立刻调转方向回到了自己的队伍。

放下了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郎一一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护腿板了。

“咦？我记得我就放这儿的，不会是我记错了？”郎一一又打开了自己的包，仔细翻找着。

找了半天，郎一一实在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间距离比赛开始也不剩多少了。

郎一一只好放弃了寻找，掏出手机给顾梦来发消息。

——‘阿来，你帮我从我右边柜子里拿一下我一副护腿板。’

消息还没发出去，顾梦来就已经出现在了郎一一面前，郎一一只好把手机熄灭。

正在郎一一打字的时候，顾梦来就已经到了场地，无意瞥到郎一一在给自己发消息。

顾梦来出声问道：“你本来打算说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