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逐人来（2 / 2）

元宵佳节，清吾自然不会对着九钟下逐客令，他小酌一口，又吃了一个元宵，筷子虚空点了点对面的位置。

九钟领会了其中的意思，没有说话便坐了下来，小二机灵地迎了过来，脸上堆满了比花灯还要灿烂的笑容，搓着手问道：“这位客官来点什么啊？”

清吾放下筷子，随口报了几个菜，又叮嘱道：“再上两份元宵，两壶好酒。”

小二极为伶俐，眼珠子左右转了转便已在心中算出了价位，笑容又加了几分喜气，忙不迭道：“得嘞，这就给您准备着。”便一溜烟跑到了后厨。

钱是一个好东西，清吾提前支付的酒钱足够包下这整间酒楼三天三夜，所以即便是今夜的生意火爆到要把这位金主安排在楼外享宴，也能在清吾报过菜名没一会儿就将菜上齐全。

清吾挑了一碗元宵，又推了一碗到九钟的面前：“今天过节。”

九钟接过碗，从筷笼里抽了一双筷子，摘了面具，冰雪霜冻一般的眼里潋滟着月华、灯火、湖光和清吾的影子。

两个人都不和对方说话，只是默默吃菜，没一会便扫荡完毕了桌上的菜肴，那两壶酒却是丝毫未动。

九钟率先掀开了一壶酒的盖子，一把扯过酒壶就往自己面前的酒碗里倾注。

琵琶声如玉珠罗盘，嘈嘈切切之声悠扬婉转，落入耳中有如间关莺语，又如幽怨泉流，听得清吾心情又被拉到了多年之前那个战场上，从自己腹部透出的锐利刀光。

清吾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也许是不习惯人界的酒味，清吾竟觉得自己有些飘忽茫然，索性撑着头看着九钟说着一些不明所以的话。

九钟没有半分醉酒的迹象，眸光凌冽，神色冷清，只是听着清吾趴在桌上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事，偶尔点一下头，告诉清吾自己并没有跑神，仍然在认真聆听着清吾的话。

许是说了太多话，清吾却觉得有些口渴，不由分说地随手抢走九钟的那坛子酒，开坛即饮，美酒下肚之后，却是更加地不分清明。

清吾不知是不是自己喝多了看错了，亦或是夜城花灯光芒相射的缘故，清吾总觉得九钟的衣服上有几团不明晰的红。

九钟身上的伤没有痊愈，‘睚眦’留下的伤口，没有千年是很难得以愈合的。

夜已近五更，天色逐渐明朗，人群纷纷离去，店铺仍在红火的忙碌着，街头杂耍的艺人早已不知所踪，就连那两只舞蹈的狮子，也不知是谁最终抢到了那一枚绣球。

有的人驾马远去，有的人原地驻足，琵琶声不知何时不再演奏了，街市慢慢归于平静，十里月明灯火稀，已是看不太真切路边的灯火芒芒了。

九钟凝眸看着清吾，眼中冻着清吾昏昏沉沉的脸，九钟开口说了一句什么，恰巧路边有疾马奔驰而过，马蹄扬起暗尘随去，敲击着地面发出巨大的撞击声，清吾神智模糊，也没听清九钟到底说了什么。

香苒尽散，星河寥落，月归黑云，清吾想要九钟再说一次之时，九钟又一次戴起了面具，酒足饭饱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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