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月（1 / 2）

如藕一般的女子“啊”的一声惊叫，顺势跌坐在清吾的身边。

清吾拉过了那女子，也并不看她，似乎只是真的要拉她一下而已。仍是沉默地端着酒盅，眼神飘忽在宴会的弹筝逸响、满屋华气。

那藕粉色轻纱覆身的女子被清吾冷落也不恼，端起清吾身边的酒盅——方才她看似是被清吾出乎意料拉扯，其实似乎心里早就左右准备，那杯中酒竟是半滴未洒。

女子不满意地将杯中酒倒在了面前的金碗里，又从清吾这边匀满了杯中酒，娇滴滴地说：“小郎君都不看奴家一眼，奴家这是好生伤心。”

清吾瞥了身旁人一眼，似乎坐在他身边的不是一位美艳绝伦的女子，而是一块木头：“方晦，你下次说话再这么没大没小的，我就和你哥说，让他好好管管你。”

方晦被清吾这么一说，也不再是那副好脾气的温柔骨，一饮而尽杯中酒，柳眉微竖：“你倒好意思倒打一耙，大家都在宴会，就你一个人板着个死人脸吓唬谁呐？”

清吾笑了笑，抿了一口酒，他今夜喝得有些多：“你想说什么？”

方晦放下九钟，左右环顾，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凝神静气，以司音之法给清吾秘密传言道：“你每次都不开心，不如下次把九钟喊着？”

清吾眉心微蹙，把玩着手中花纹精美的酒盅道：“他不会来的。”

方晦随手甩了清吾的胳膊一个巴掌，恨铁不成钢：“笨！你又不邀请他，他当然不愿意来！”

眼前景色迷蒙，清吾有些看不真切远处的乌衣宴会和近处的方晦，含糊道：“我喊了，他不愿来。”

方晦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我又一疑，早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对你那个徒弟有什么不得了的意思？”

清吾喝多了酒，虽然听不大真切，却觉得方晦说的好像是那么个意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方晦看清吾似乎真的有些喝多了，纤纤玉指覆在清吾印堂之上，略施清静经法，不出片刻，清吾的神明果然清醒了不少。

清吾这下想起来方才方晦都趁着自己醉酒问，套了一些话，有些怅然道：“下次再被我发现你如此多话，小心我叫你哥来抓你。”

方晦纱裙掩面轻轻一笑，眸光流转面色温婉：“你倒是害羞了，你若是真的对你的徒弟有意思，为何不与他明说？”

清吾摇头摇头，看着面前的春榭歌台、玉鸣舞佩，显得更加有些萧索，那一片片一场场的欢歌艳舞似乎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这宴会再是天下第一的春调丝竹，再是光华满堂，似乎也不在他的眼里。

清吾看着眼前那一杯杯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声音细微、语调黯然：“他若是知道了，自是不愿的。”

方晦不解，摘了面前的一个果子，咬了一口才道：“为何？你的徒弟自是最听你的话。”

清吾看了一眼方晦，方晦咬着果子，一边的腮帮子微微鼓起，不停地咀嚼着嘴里的果子，杏眼微瞪，看起来十分无辜不解。

清吾只道她是未经历情愁爱苦，所以才能这么天真无邪。

“你并不明白，我自是只道无论我说什么，九钟都会按照我的意愿，所以我才不想把这种感情事强加于他。”清吾细细摸索着酒盅上的花纹，想着九钟早上时被自己气红的脸，笑了笑。

方晦并不明白，唾手可得的爱情为何不要。

清吾又道：“这情感之事最是勉强不得，我可以让九钟一直陪着我，也可以让他因为我和他的关系来爱我，但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

方晦把果子一口吃了下去，问道：“那什么才是你想要的？”

清吾看了一眼高处的月亮，那轮月还是隐隐躲在黑茫茫的一片云之后，若隐若现似有实无。

月光微薄，照不进酒杯，也照不进清吾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