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十九试探九钟（1 / 2）

洛十九这才忽然明白，为什么刚才解凝说话的语气让他觉得十分陌生，之前天界的其他人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用的也一直都是仙界的语言。

人在使用自己熟悉并且精通的另外一种语言环境的情况下，如果没有别人的提醒，是不会突然反应过来的。

何况洛十九一直以为自己只会说人界的话，却从未想过模样外貌与人相似的神仙，在这九天之上竟是还有一种独立的语言。

一时间，洛十九觉得整个天界都变得十分陌生。

即便他已经来到了天界很多天，和大大小小的各路神仙都打过了些许交道，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过这些人。

他们再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用的是天界的语言还是人界的语言？

洛十九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从前每日在沐灵池和梓谨、萧宸相处的点点滴滴仿佛飞出了他的脑海。

那些日子，自己蹲在路边时听到的天界各路消息，是不是也都是用天界的话说出来的？

洛十九只觉得自己十分可笑愚笨，竟然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如果今天解凝没有和自己说这些，恐怕直到自己待在天界的最后一日都被蒙在鼓里。

解凝的意思洛十九自然明白，天界的语言自然和凡界的不同，不是轻易就可以习得的，自己无师自通的原因一定和清吾有关系。

可洛十九并不太想和清吾扯上关系。

如果自己是清吾，那么九钟对自己所有的善意，都是因为他把自己当成了清吾的替身。

成为别人的替身，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气的事情。

洛十九并没有这种勇气，虽然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世一定和常人的有所不同。

可唯独一件事，洛十九怎么也想不明白。

如果自己真的是清吾的转世，那么前面那么多次的轮回，又怎么会沦落的如此凄惨。

解凝说完，便一直斜倚在书架旁，手中玉扇似有若无地在手心敲着，一双眼如白雪点墨，并不透着往日的碎碎星光。

洛十九有些倦，看向书架旁的解凝，解凝的眼比最黑的夜还要黑。

那黑夜却让洛十九觉得有些刺眼。

眯了眯眼，洛十九想勾起嘴角，脸颊的肌肉却好像被冻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洛十九又突然想喝一口温茶，也许滚烫的茶水饮下去，身子就不会如至冰窖般冷。

洛十九伸手去够茶杯，却不小心把整个茶杯都打翻在地，茶水也泼了自己一身，洛十九却恍然不觉。

看着洛十九这番出神，解凝也依旧是一副晏然不迫的样子，只缓然道：“十九，你要不要换一身衣裳？”

洛十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窘境，含糊其辞道：“不必了，我回去了，谢谢你。”说完，洛十九勉强支撑起如枯树朽木一般的身体，向着文曲宮大门的地方挪动。

洛十九神思恍惚中，似乎听到解凝说要送自己离开，又似乎在路过花园的时候，解凝笑着说了一句‘还请小心，方明许会寻你的麻烦。’

洛十九并不想再和解凝纠缠下去了，木木地离开了文曲宮。他现在只想早一点见到九钟，他想知道九钟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他也很想知道，一直以来，九钟到底是用那种方式和自己说话的。

怀着这一份信念，洛十九眼里的黯然被重新燃起的烛火驱走了不少。

如果以归元殿为中心，那么霜鸣阁和文曲宮则是在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纵使洛十九现在的脚程比方才在文曲宮中如风烛残年的老人行路一般快上许多，但还是需要走好一段时间。

从文曲宮到霜鸣阁，一路彩云翻飞，霞光绚丽，太阳半没在浓浓云森雾海中。日照金芒，刺入万丈彩霞，脚下宽阔坦然的云路被镀上一层漆金。

洛十九无意醉心于风景，脚下踩在虚虚实实的云朵上，心也是飘忽不安的。他不敢回望，也不敢驻足，只怕自己一不留意就跌下了万丈云崖。

即便专心赶路，洛十九仍生怕此处闪出变数，又提了不少速度。

直到那一轮硕大刺目的红日完全隐没在层云之下，洛十九才在遥遥余晖中，望见了霜鸣阁。

也不知是因为看见了熟悉的住所，还是因为近似发泄般地疾步走了一路，洛十九心中的压力也渐渐放下。

夕阳快要完全隐没，洛十九的脸渐渐被黑夜吞噬。

天界的黑夜来的很突然，洛十九却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开口。

如果自己真的是清吾，九钟会怎么办？

隐藏在黑夜里的眸子反射了太阳落下前的最后一抹精光。

洛十九踹开了霜鸣阁的厚重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