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1 / 2)
打从高中那会儿,我就开始幻想起我的大学生活该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我希望能住进一间四人标间的学生宿舍,宿舍的家具要求是上床下桌的组合样式,宿舍里要配有卫生间,舍友不求是能交心的好友,但必需得是手脚干净三观正确的人,并且得懂得尊重他人,切勿窥探他人的隐私。
我还需要一份能让我挣些零花钱的兼职工作,因为我需要好好改头换面一番。我天生就不曾拥有所谓的“神颜”,不过和大多数人一样,我仍然憧憬着爱情。
我期盼的大学生活是能够在上课之余,利用一些空闲的时间做一份得心应手的工作;下班时,能与自己喜欢的人手牵着手,在校园里的林荫小道上闲谈信步;回到宿舍后,希望能够静下心来做点自己喜欢的事,画画、看小说、追剧等等抒发个人情绪的小兴趣。
舍友也许会突然关心地问一句:“今晚又去了哪儿了?”亦或许他们只会将头埋在枕头边,沉醉在与某个女生的聊天里,这些都不要紧。
待到大二或者大三的时候,兴许我已经经营起了一段稳定的感情。那时,我的男友会提出想与我一起同居的想法,于是我答应了。
我们开始过起了来往于学校、工作和家之间的三点一线的生活。晚上,能够相拥入眠,一起遨游在睡梦的欢愉之中……我觉得这样的生活甚是幸福,所以在最初前往大学的时候,我是怀抱着这样一种憧憬和期待的。
当我第一次来到宿舍时,虽然心中有种不及预先期待的那股失望,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欣慰的。
从学校的大门一路走来,路过一栋栋陈旧的住宿楼时,我的心里只有两个字:完蛋!那时我就开始将所有的安排在心里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出乎意料的是,我们大一新生的宿舍被分配在一栋崭新的住宿楼里,原来有些被刺激到的我在来到宿舍后,脸上甚至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宿舍是六人间的格局,家具是上床下桌的样式,宿舍内配有两个卫生间,虽说与心中最初设想的有些许偏差,但也有所弥补。
舍友们都是省内人,交流起来可以听出都是熟悉的南疆口音,平翘舌不分的普通话听起来还是有些家乡的味道的。但是起初我甚少与他们讲话,因为我的脾性比较内向,向来都是担当被动聊天的角色,见他们有时候聊得很投契,我想着大概都是一些好相与的人。不过日子过了没多久,我就被自己说过的话重重地记了一掌。
最开始时,宿舍生活还算是融洽,可能是彼此之间还不是太熟悉的缘故,大家行事和言语都方寸许多。军训结束后,舍友们便自然而然地熟络了起来,行为处事也逐渐越过了个人隐私的界限。
和大多数的同龄男生一样,我的舍友们只有两大爱好,即睡觉和玩游戏。清晨,当阳台上的露水还未被太阳晒褪时,在被窝中熟睡的我就已经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起床奋战的声音了,没有课的日子一整日窝在宿舍打游戏更是常有的事。饿了,点一份外卖,又接着下一轮游戏,眼神从未从电脑屏幕离开过一分一秒。不久后,外卖送到了楼下,他们又开始相互计较起应该轮到谁下楼拿外卖这件小事上来,似乎生命中没有什么是比游戏更重要的。有时候“奋战”了一天,暮色时分时,耳朵不远处听见舍友幽幽的一声抱怨,唉声叹气地埋怨这样的生活实在无趣,闭眼休息了几分钟后,又见他的双手重新摆放在键盘上“啪嗒啪嗒”地猛力敲打起来。
我极为讨厌这种急切的,伴随着脏话和谩骂的键盘敲击声。某天,疲惫不堪的我好不容易回到宿舍打算休息时,在快要步入梦香之际,床下便传来了一声怒吼,声音之大可谓是震耳欲聋,直吓得我心脏猛颤不已。我麻木地睁着疲劳的双眼仰天望着天花板,对诸如此类的叫声已经渐渐习以为常。想下去劝阻说几句他们的不是的,但是想到之前说得也不少,未见他们听得进去,于是只好作罢,乖乖地躺在床上,闭眼发呆也比浪费精力好得多。
我是一个容易受惊的人,午睡时一旦惊醒便很难再入眠了。因此在读大一时的那段日子,我常常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的模样,终日昏昏欲睡吊着一张脸,甚是疲倦的。迫不得已,那一阵子我只能每天去图书馆补觉,虽然睡眠得到了一定的补充,只是我的驼背似乎变得愈发严重了许多。从那时起,我便起了搬离出宿舍这一念头……
但我是个犹豫不决的人,这一念头最终还是被我压在了肚子里的最深处。当时为了说服我自己的内心,极力挖掘出了舍友们的所有优点,诸如不在宿舍抽烟、不在宿舍喝酒、不带女生回宿舍做一些龌龊的事等等之类的举动,都成为了我留在宿舍继续住下去的理由。不过这并不是最重点的一个理由,更重要的是,出去生活的资金其实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等到这一念头再次浮出水面的时候,我已经开始了大二的生活了。分别时才记得起从前待在一块儿的美好,这些美好的生活总是抓不住的。我与我大一的舍友们结束了同居的日子,在大二来临之际,迫于无奈,在学校的安排下,我们只好各奔东西,搬去旧的,原先那几栋外墙斑驳的宿舍去了——那个令我从天堂跌落进凡间的地方。
旧的宿舍总泛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上届学长的脚臭味。床是旧的;桌椅是旧的,还缺胳膊少腿得厉害;灯是扑朔迷离的;风扇更像是从盘丝洞里搬出来的,就连水龙头里流出的水,也充斥着一股陈旧的铁锈味。
最难以接受的还是那间污秽无比的卫生间,它甚至不能称之为“卫生间”!卫生间设计在阳台外,窗棂上的抽风机已经失去了生命,任凭如何拉扯都无动于衷,莲蓬头是坏的,洗手池是破的,那一大块乌黑的窟窿,一眼扫去极为突兀,至于角落的那个蹲坑,仿佛是被学长们的大便炸过一般,附着着一层厚重的屎黄色物体,怎么冲洗都顽强地粘在粪坑上……原想着搬出学校,最终又是因为现实因素而不得不将就着住下去。
换了宿舍后舍友也跟着换了一拨,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全部付诸东流(虽然也没什么感情,但到底还是觉得可惜的)。新舍友与我同一个专业,但并不是同在一个班级里,其中一个名叫阿亮,身材很是高大,麦色的皮肤下时常洋溢着笑容,大一军训时我就被他周身散发着浓烈得男性荷尔蒙气体所吸引至今。我总是对这样的男生抱有坚实的好感,不过怯弱的性格使我不敢主动去和他交友,直到大一结束,我与阿亮说话的机会也只是屈指可数。当得到要与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消息时,我的心中是有一些小期待的,想象着日后能与他朝夕相处,也不知道将会发生怎样的事。实际上在同居之后,我又一次被我的眼光恨恨地记了一掌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