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未竟(三)(1 / 2)
连漪一听,想起自己做的破事儿都有一箩筐了,也懒得回忆——反正债多不压身,瞬间就豁达了。于是也顺着他哥的话往下想,仔细思索着怎么改了见父皇就紧张的毛病。
按理说,他平日里嘴不把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言辞考辨上也从不落下风,是人人称赞的好口才。但连漪自己知道,他内里的真才实学并不如他言辞那般恢弘,所以面对有真才实学的主儿:比如他哥;他就闭嘴了。
也就是说,他本身是能说话,也不紧张的。为何见了父皇总不能好好说话呢?
连漪苦恼地捧着脸,腮帮子鼓鼓的。
唉,父皇明明是很好的。
但是,他好像总觉得父皇很远。
父皇待太子是很好的,太子哥哥待自己也很好。
父皇的意思,哥哥来传达;待到要和父皇沟通,就让哥哥去吧,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可能是因为他怕麻烦,而哥哥又太尽责。本该他锻炼的地方,也都由哥哥包办代言,他躲在太子哥哥身后,好像可以永远都不去学这些,永远都由哥哥代办。
连漪想到此处,就不愿再去想了,他把连玥扒拉过来搂住,把头埋在人家胸前蹭来蹭去。连玥低头看着连漪束起的黑发,柔顺而飘畅,像一只雪白毛色的大狗在撒娇。
明明他的头发是黑的,明明他比自己矮。
但连玥就是觉得,这个弟弟像一只白色的大狗,而不是乌发如云、身量未开的小皇子。
连漪的衣料多是棉麻,绸缎衫子是非穿不可的时候才穿。因而此时,他身上的衣料是舒适而宽松的,身体是温暖而干燥的。连玥将手从他领口伸进去,揽着他腰,只觉得皮肉温暖,而骨骼疏朗。
舒适的衣料包裹着不及深思、全心依赖的少年,多像自己中意的所有物。
连玥当然知道连漪为什么不敢和父皇说话。连漪是简朴而幼稚的小孩心性,怕繁文缛节,怕麻烦。人事上的纷纷扰扰与他的稚拙不兼容,他原本痛苦于此,得到自己的庇佑以后,就彻底不再锻炼、勉强自己在此处发力了。
像得到躲雨之处的小狗。
连漪大约已不像个与连玥平等的皇子了,他也感觉不到自己和其他皇子的区别。皇宫中本来就少有给旁人窥伺、模仿的机会,连漪见不到其他兄弟如何相处,不知道父子、兄弟究竟该怎样,所以察觉不到他和连玥的关系似乎不太正常。
普通男性兄弟之间,好像不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但他不知道。
*
连玥却知道。
连玥一下一下摸着连漪的头,对他说:“要不,你把我当成父皇,多练练啊。”连漪有些诧异地抬起头,问道:“你想让我管你叫爹?”
连漪一开口,原本暧昧纠结的空气荡然无存,连玥气得咬牙切齿:“我不是那个意思...”连漪却完全没察觉到连玥什么意图,只是兴致高昂地说:“哎呀不说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了,我们玩那个吧——咱俩谁管谁叫爹?”说罢就兴冲冲地开始拍桌子:“咱俩谁管谁叫爹?你管我叫爹!咱俩谁是谁的儿?你是我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