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雨潇潇(七)(1 / 2)
连潇颓然地坐回药炉旁边,看着宇铮头也不回地走远,呆坐了片刻,蹲下'身子开始捡药罐的残渣。他伸出手,出神地盯着看了片刻,觉得实在不像男人的手。
皮肤过于洁白滑腻,指节也不分明,手指虽长,却带着薄薄一层软'肉。
他想直接去抓碎裂的陶片,最好把这双手刺出血来。
为什么,为什么宇铮他就从来没有注意到呢。
连潇蹲着,到底止住了自残的冲动,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也没流眼泪。
隔日,回了他拜帖的秋家小公子登门拜访,连潇将他迎进药寮,突然觉得有些别扭。
这药寮除了自己血亲,便只有宇铮和太医往来,陡然进来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连药气都变得让他自卑,生怕来人不自在。
他好像有点明白宇铮的担心了,他连在这里待客都不舒服,遑论与更多人交接。可是他总不能把自己永远封死在这里,永远靠宇铮替自己奔走。明面也好,暗处也罢,他虽有用,总不能永远不见人。
可是,他要走出去又谈何容易,除了身体的病症,还有人心中的成见,仿佛一座大山,搬不开越不过。
所幸今日来访的秋家小公子是个极好相与的,连潇看了回帖,知道他名叫秋绅,字宛容,是秋辰将军的庶子,秋冥的弟弟。秋绅人如其字,容色和悦,待人宽柔,又无世家子的油滑气,可见秋将军教子有方。
秋绅见了连潇,先是惊为天人,看着他的脸愣了片刻,回过神来马上告错,盛赞连潇仪表风度。连潇客气两句,接着便听秋绅开门见山禀明来意:他练武不成,在将军府没什么用处,如果能做连潇幕僚,将来谋个一官半职便是极好。秋绅言行间毫无谄媚卑弱之感,夸赞连潇时也坦荡自然,脸上小酒窝一笑便显出来,连潇顿时就对他多几分亲切。
借着这个由头,连潇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将军府琐事,诸如“你是武将之子,若做了文臣幕僚,家里什么态度”之类。
秋绅不疑有他,能与连潇结交让他欣喜不已,诚实道:“长兄武艺高强,我自幼于练武没有天分,家父也未勉强,如今能自己谋个差事,想来父亲也更开心。”
连潇笑笑,客气地夸了夸秋冥与秋绅兄弟,说他们俩文武双全,各有千秋。谁料秋绅慌张摆摆手,一脸惶恐:“潇公子千万别这样说,在下知道您是客气,只是这话千万不能给兄长听到哪!”
连潇听这话里大有深意,便也装出一副惊恐样子:“怎么?秋公子何故这样说?”
秋绅面露难色,有些勉强道:“兄长对我与家母都有些误会,平素不是很待见我,也厌恶旁人一道提起我们兄弟两个…”
“有这等事?”连潇一挑眉,演出一半担忧一半心痛:“秋公子是自小便受如此偏见么?若是误会,还需尽早解开才好哪!”
秋绅苦笑着摇头:“潇公子有所不知,嫡母不擅长说雅言,平素不与人多话,父亲又是不解风情的性子,是故平日与家母更为融洽。兄长觉得父亲如此作为,有宠妾灭妻之嫌,从来不拿正眼瞧我…要与他解释清楚,谈何容易…”
连潇思索一番,想起之前收集的情报,按理说秋绅的母亲才是秋辰正妻,当年秋辰嘉许公主——也就是秋冥之母的义举,在已有正妻的情况下娶公主为正妻,让曾经的正妻退居妾室,连带着秋绅也成了庶子。但看秋绅如此言行,可推知他母亲并没为当年之事不忿,反倒是秋冥,似乎一心钻了牛角尖。
连潇进一步试探:“秋公子,我还听旁人说起过,你兄长还曾对秋辰将军忠君出言不忿哪,莫非…他…?”
“这可不敢!这可不敢!”秋绅连连摆手,“潇公子莫要玩笑,兄长幼时便崇拜圣上与父亲,断不会有这等心思,您万不可听他人搬弄是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