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雨潇潇（四）（1 / 2）

他抱着连漪，摸到他身上软乎乎的，好像还是梦里的样子。

涟漪身上有种很暖的触感，他展开胳膊，把他哥拉到怀里，很大方地贡献自己做臂枕。连玥有些讶异，他身量比连漪高，此刻却侧着身子躺在连漪怀里，画面一时间诡异又和谐。

他为了贴连漪更近些，近乎纵容地蜷起身子，缩在连漪身边。连漪嘿嘿一笑，顺势把他整个人都搂进怀里。

连玥迷迷糊糊地想，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像这样，躺在一个人的怀里。

而且还是这么暖的怀里。

连漪的身体一直是很暖的，从小到大，从春到秋，乃至在冬天，他都像个小暖炉，扒在自己身上时让人舍不得挣开。

幼时的冬天，宫苑里积了厚厚的雪，连漪有了他做依仗，便要拉帮结伙凑一帮人打雪仗。自己的侍女不够使，便要把他的也“借来”，平时有过节或不敢贸然接近的人，在打雪仗时也可以忽略曾经的不快，无论连瑀还是減婤，他都要拉出来一起玩。

雪下得深，恰好方便他掏个雪窝子做堡垒，连玥充当他的远程射手，团好雪球展臂一扔，常常一砸一个准，只看连瑀脸上的雪沫便是。

玩得疯了，几人身上都湿了，连漪尤其惨，他又是挖坑又是团雪球，从身上到鞋里全是积雪，一动起来就浑身湿透。连玥看不过去，便喊暂停，邀了大家一同进屋吃点烧酒。连漪脸都冻红了也不晓得要换衣服，其他人都进去了，他还要赖在雪地里。

连玥想，他应该是格外喜欢冬天，格外喜欢下雪的。

晚上彤云密布，天色昏红，连漪和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这场大雪一定会下很久很久。谁料第二天清晨，两人一同起来时，外头天光却亮的吓人，从明纸糊的窗里透光进来。连漪懊恼地扯头发，不敢出门去看，连玥却推测，这么亮应该不是天光，昨夜他偶然醒来时，还记得外头的雪光能将夜空映成红色，不该这么快就停。

他将这些说给连漪，连漪便硬着头皮去掀门上的棉布帘子，推开一看，果然——

鹅毛大雪仍然搓绵扯絮般，下个没完没了！

连漪兴奋地高呼一声，两人换上长靴，外头积雪已经没膝了，风倒是很轻。

一路从寝殿走到书房，路上遇到的树都被压劈了几棵，上头一层厚厚的晶亮白沫。两人并肩踏雪而行，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脚印，御道还未有人走过，他们在崭新的雪地上留痕，每走一步都像拆开一件新鲜礼物。

雪下得很静，连漪看得满心欢喜，这么大的雪，他围巾也解开手套也不戴，却毫不觉得冷。连玥觉得简直是放了个暖炉在旁边，他抓起连漪露在外面的手爪子，果然是热乎乎的。

“你是热铁打的吗，”他嘟囔道，“又不降温，又感觉不到冷。”

连漪拉着他的手扬起来：“哥！我高兴啊！”

“雪继续下！再下大些！”

连玥只能无可奈何地抿着嘴笑，想来也是天公作美，格外眷顾他的小傻子，那天的雪果然纷纷扬扬下了许久许久，直到连漪玩累睡着了，才偷偷停下。

*

一起生活很久了，回忆起一点一滴，像把新收获的米粒，淘澄干净以后加上料汁，塞进粽叶里，最终有一双手挤压记忆，让它们紧密而统一。

就像连漪会为了他去做许多事，他也会下意识维护连漪，希望能将这段感情维系地更久一点，而不是将两人关系简单视作各取所需。

连漪去鱼之跃府上替他办事，倒真问了些东西出来。他安抚好连漪，仔细想一回自己对连漪是否真的如此重要，不想却想起许多连漪对自己无比关怀的情状，不由有些感

慨。两人一道回了寝殿，他坐在榻上，仔细推断秋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秋冥不觉得自己是德不配位的继承人，他的怒气与挑衅针对所有人。

他对旁人所说“秋辰忠心于皇帝”的反应格外激烈，也格外讨厌有妻有子的断袖。

再深的东西，就该到将军府亲自验看，秋辰有一妻一妾，家中关系如何仍旧一团迷雾，连玥只能推测，却没有足以下定论的证据或者解决的办法。

连漪只想着秋冥对他哥并无反心，便安定许多，不知道连玥还在苦苦思索什么，有些好奇地问：“哥，还有哪里不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