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噩 梦（1 / 2）
最近，我经常做梦。
最常梦见的就是我和刘子峰在漫无目的的向前奔跑。
梦中奔跑的场景有时是在长满野花野草的田间地头，那个田间地头我是如此熟悉，小时候我们俩经常在这样的田间地头疯玩。毒辣辣的阳光刺的眼睛生疼，但突然瞭望四周却发现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眼前似是一片白雪的荒漠，无边无际的白。周身依旧酷热难耐，我们俩就把上身的衬衫一把拽下来，举高双手扯住两个衣领角将衬衫高高地举在头顶，微风就把鲜红的衣服吹起来在头顶飘过。但这好像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四周的热空气凝结在一起，好似一个蒸笼，把人困在里面。眼前的景物突然模糊起来，我的眼睛越发看不清这一切，而这时刘子峰突然就从我的眼前消失了。我害怕地大哭，刘子峰，你别抛下我。回音游荡在空气里，清晰地可怕。我惊恐的看向四周，空空荡荡的，笼罩在一片白里，一个人都没有。
有时是在一片深不见底却绿伞遮阴的未知森林里，说是未知是因为梦里的这个地方我从来没有去过。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层层投射下来，地上似是满天繁星。我和刘子峰还是那么大的孩童模样，惊诧于世间竟有这似天堂般幽美的仙境。我们天真烂漫地放肆地笑着跑着追着，哈哈哈哈的清脆笑声一直回荡，最后淹没在林子深处。但这美好的瞬间好似转瞬即逝，天空瞬间暗了下来，整个森林变得乌漆抹黑。我听见刘子峰的声音，张明昊，你在哪里？听到刘子峰熟悉的声音，我被吓地正突突直跳的心瞬间变得安静下来，我大声说到，我在这里，在这里。在无边的黑暗中，刘子峰的手碰触到我的，紧紧牵住，说句不怕，就牵着我一步一步摸索着往前走。可这次我们还是没有逃脱妖魔鬼怪的魔爪，一只巨大的绿毛怪突然一闪就把我们俩给抓住了。我们俩在绿毛怪的爪子里犹如两只正恐怖的吱吱叫的小老鼠，悬在绿毛怪眼前的半空中，好似随时会被这只妖怪吞入血喷大口中。
近一个月时间，这样的梦境总会隔三差五的出现，搅的我彻夜难眠。无数个夜晚，我都会被梦中突如其来的恐怖情景惊出一身冷汗，然后就再也无法入睡。每当这时，我就会睁大眼睛在黑洞洞的空间里直勾勾地盯着屋顶，直到天亮，我觉得我很孤单。
我记得小时候，大概十一二岁的时候吧，我也曾有一阵子做过这样的噩梦。梦里的内容现在我已记不大清楚了，但那种记忆还是深深印到了我的大脑里。那时就像此刻，每天晚上我总是要被不同的可怕场景吓的一身冷汗，有两次竟被吓得在梦中哭出声响。等我睁开双眼看到妈妈在我身边，担忧的看着我，摸摸我的头，明昊，你没事吧。我那时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孩子，我摇摇头，抹抹眼角的泪，望着妈妈的眼睛说句，做噩梦了，没事的。
我打小就一贯是父母眼中的骄傲，不仅是因为学习好，还因为我从没给家里惹过大麻烦。我从来不想给父母惹任何麻烦，虽然平常会和弟弟妹妹打打闹闹，这时我妈也总会说落我，可我并不觉得那样的事在父母养眼中算是麻烦，因为我在我妈眼睛看到的是散发出的异常温和的光，那些光打在我身上，就像春日的阳光般暖洋洋的。但那次，我在妈妈眼睛里看到了担忧，她皱着眉头，语气没有了平常的欢快，所以那时就算我怕的要命还是说我没事。
我觉得我这是旧病复发了。那些从小渗入五脏六腑的毒素，一旦找到合适的时机就会在我体内滋意生长。那时是怎么治愈的呢？我竟想不起来了。我觉得我迫切需要找一个人倾诉，但找谁呢？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刘子峰，刘子峰是我小学就结交的好兄弟，也就是现在噩梦里经常出现的那个人。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我感觉胸口实在憋闷，就拉刘子峰一起去酒吧喝酒，我其实平时是不怎么主动去酒吧的，也不怎么爱喝酒，但那次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非要拉着刘子峰去。也就是那次喝酒，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在我工作以前，每次陆展拉着我们去酒吧时，我是第一个反对的。我会大声嚷嚷，不去，不去，那种地方，灯红酒绿的，一看就不正经。除了在我大学时上当被骗去过一次后，以后不管他们怎么软磨硬泡都没有成功再把我带过去。那是我第一次去酒吧，但并没有给我带来好印象。除了那里嘈杂的环境让我心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陆展给我点了一杯他自诩很好喝的酒，我信以为真抿一口下去，那种火辣辣的滋味窜入喉咙鼻孔，我的脸和耳朵瞬间通红，至今我也无法忘怀。那时我曾在陆展他们面前夸下海口，以后我张明昊滴酒不沾。
但后来工作后，我发现喝酒也好像成了一种必须的生存技能。在单位里给领导敬酒需要喝，私下里同事联络感情也需要喝。在酒桌上，大家好像都变得随和亲近起来，不似工作时个个都紧绷着脸，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一些平常不好说的话，借着这样的氛围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来，这时的每个人都看起来都那么真诚友好。
说实话，对于这样的技能我刚开始不以为然。一来我真的不喜欢喝酒，想起第一次喝酒时那种舌头喉咙的辛辣带来的感官刺激，我还是会有点害怕，况且我还曾在陆展面前夸下海口说以后可是滴酒不沾的。二来我认为仅凭几顿酒换来的人与人的感情，那不叫真感情，只能算是酒肉朋友。真正的革命友谊还是需要在并肩作战的革命事业中建立起来，这样的朋友才能称之为真朋友。
但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为了练就这样曾嗤之以鼻的技能而刻苦磨炼。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在我工作的第一个年头，我那时刚上班，作为一名光荣的国家公务人员，我每天热血澎湃，做事那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每天都抱着一颗为人民服务的心，领导安排的没安排的工作只要我能想到的都做的有模有样。凭着点文字天赋，我在我们单位写报到写总结那是独树一帜，鹤立鸡群，为此局长对我也是赞赏有加。
一天，一位大人物来到我们单位视察工作。看我一篇报到写得好，在饭局期间专门叫我过去，要敬我杯酒。我当时那个受宠若惊啊，我心想我这是何德何能啊，竟享受这等待遇，端着酒杯的手都有点瑟瑟发抖。碰杯后，那位大人物看着我，我干了，小伙子你可以随意。
除那次在酒吧在陆昊的诱骗下抿一口外，我真的是没喝过酒，真的是没有经验。但面对这样的大人物，我哪敢随意呀，我也学大人物那样豪迈的一饮而尽。这一尽不要紧，我一下就面红耳赤的噗通一下躺倒在地，把一桌人都吓了一跳。我知道我喝酒不行，但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竟是这么不能喝。
为此，我喝酒的裘事竟成了我们单位那段时间每个人的谈资。这个摇摇头说，张明昊那小子看着高大精干竟这么不能喝酒；那个叹叹气又道，听说那次他可是足足睡了两天才醒的，可把那位大人物和我们局长吓得够呛，这要真一命呜呼了，这可怎么得了，以后你说还有哪个人敢和他喝酒。说完竟哈哈大笑，一帮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我听后气地跺脚，好似我不会喝酒真是犯了滔天大罪了。我那时也是血气方刚，我暗暗发誓，我一定把喝酒功练就的天下第一，不对，不是天下第一也要成为单位第一。后来想到，竟有把喝酒成为单位第一列为奋斗目标的蠢才，我想我是第一个。但那时我年轻气盛，什么都争强好胜，越是不可能的我越偏要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