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上)(2 / 2)
沈清明摇头:“月白不光生的好看,心思也通透且聪慧过人,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江月白哪听得这样的话,也不知哪来的猫儿将他的舌头叼走了,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沈清明还以为他生气了:“月白莫要生气,你若不喜欢我便不说了。”
江月白终是无奈地笑了笑:“走吧。”
北唐太子来访是大事,江月白也不敢马虎。同父亲商的许久大概定下了从迎接,宴请,商榷通商再到缔约的一系列举措。人员牵扯甚广,样样都容不得差错。
江崇为官数十载却也是为人父母的,看着儿子这两日忙前忙后消瘦不少,也不像从前那般神采奕奕总觉得缺了两分生气,既心疼又担心。
“月白。”
“父亲?”江月白挺笔抬头。
“切莫忧思过度,一切还有为父在。今日有灯会,去看看吧。”
江月白听着父亲宽慰万般酸楚涌向心头,如何能不忧思呢。他如今肮脏不堪,做了那样龌龊的事情,却还苟活于世。让江家蒙羞让父亲蒙羞,他日还有何颜面进那江氏祠堂?可这些事情他又该如何同父亲说?
江月白低头,扯出了笑:“孩儿知道,父亲放心。”
在南唐除了正月十五上元节,年关将近之民间也观赏花灯的习俗。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辇隘通衢,一点儿也不输上元佳节,文人雅士们群聚一处猜灯谜,热闹之下,青年男女也常相聚谈情嬉笑欢乐,从王公贵族到平民百姓无不走出坊门,观赏争奇斗艳的各式花灯,格外热闹。
是夜,十里长街一片火树银花,集市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叫卖灯笼的声音此起彼伏,各式灯笼染红了街市,一派迷醉旖旎。今年的等会比往年更奢靡些,城门处有座巨型灯轮,高达二十丈,上边缠绕五颜六色的丝绸锦缎,用黄金白银作装饰,悬挂着珠玉、金银穗,微风吹来,金玉铮铮作响。花灯五万盏,如同五彩缤纷、霞光万道的花树一般。
江月白只带了个小厮,穿梭于灯火间。君子端方,闻郎如玉,引了那一路男男女女的追视。
江月白小时候极喜欢这灯会,可江崇又哪来的空暇带他去,都是小厮更跟着,心中难免落寞。
有一次,他看见人群中有个高大的男子肩上坐着个和他一样大的孩子,那孩子手里拿着糖葫芦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那男人也跟着笑,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他走过去拉那男人的衣角,男人见他生的粉雕玉琢只以为是哪家的小公子不作理会。月白有些急了扯得更用力,糖葫芦掉了,男人抚着孩子骂了两句气话便躲开了。留下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哭也不恼。其实,他只是想问问那人可不可以这样扛他一下。再后来年岁大了些,懂事了,便也不再嚷嚷着要去。
“大人?”小厮看着江月白愣神小心提点。
“无事。”江月白缓过神来。
正当他转身欲走却见对面石阶上坐着个孩子正在嚎啕大哭。孩子身前是一盏被踏碎了的兔子灯,他哭的凄惨身旁也没有大人。
江月白看了一会,径直向一旁走去,回来时手里拿着串也不知从哪弄来的糖葫芦,走到那孩子身前,蹲下身把糖葫芦递给他。
“男孩子不可以哭哦。”江月白声音柔柔的像是暮春的晚风。
那孩子接过糖葫芦,看着眼前这位分外好看的大哥哥,一下子止住了哭泣。两粒豆大的泪珠还挂在眼睑处,一眨眼摔碎在了地上。
“谢谢……哥哥。”
“不谢。”江月白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玩好了早些回家去,别让爹娘担心。”
那孩子摇摇头,又点点头。逗得江月白启颜而笑,一双杏眼透亮明澈,空灵俊秀,水墨画一般的风流。
而此时灯火阑珊处的那名男子也被这一笑勾得移不开眼,剑眉之下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颇为好奇地看着江月白,嘴角噙着不羁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