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1 / 2)
“非贤罔乂,得士则昌。聿求经济之才。爰授弼谐之任。恩科殿试,状元江氏,智崇而虑远。器博而用通。包深厚之训辞。蹈高明之善学。今封正一品左丞相一职。熙予庶绩。君臣相正。勿忘献纳之规……”
金鸾殿上,翰林承旨高声宣读。大殿之上的帝王,飞扬的长眉微挑,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俊美无俦,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噙着不羁的笑。没有人看到他的目光几次落在殿下那个高挑俊秀的身影上,满朝大臣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圣旨。
恩科殿试,封赏进士及第的士子并无不妥,可那殿下受封之人江月白正是当朝右相江崇之子。江氏一族屹立朝堂数十余载,权倾朝野,炙手可热。如今江家长子科举入仕,年纪尚轻就封了左相,这样一来这朝堂岂不就是江家的天下?
“陛下,臣认为不妥。”
李珏抬眸,“哦?裴大人觉得何处不妥?”
“陛下,非是老臣妄言,右相之子确实才绝惊艳,国士无双乃是国之栋才,可他年纪尚轻,试问历朝历代科举入仕有谁年仅十七便可担任丞相一职?再者,同为进士及第,位列三甲的傅、沈两位士子尚只官居二品,陛下如此偏袒怕是不妥。”
李珏收了眼底的笑,不置可否。“右相,你觉得呢?”
江崇俯首道:“犬子年幼,不通朝政,怕是难担此重任还望陛下三思。”
李珏的视线又回到了江月白身上,他跪在殿下一动不动,腰杆却是笔直,也不置一词,似乎这些与他无关,自始至终未曾抬眼。
“月白你可有什么想说的?”一声“月白”叫的满朝大臣倒吸了一口凉气,试问自皇帝登基以来可曾这样唤过哪位大臣?
江月白也是一怔,听的浑身上下不自在,甚至慌措。但还是恭恭敬敬回道:“草民才疏学浅,恐难胜任,有负皇恩请陛下收回成命。”
李珏面色冷淡阴沉了下来,眯了眯眼看着江月白不卑不亢地说话,又想起那日他绝望嘶吼,哭喊求助的样子和眼前清冷从容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又觉得分外有趣。
想起那日龙榻之上的光景,杏目含泪,唇红齿皓,肤白如玉,当真是……极品。这样的人怎么能说放就放呢?
想到这个他看江月白的眼神中又带了几分欲拆吃入腹的侵略,沉声道:“左相位列榜首却称才疏学浅,莫不是笑这朝堂上皆是鄙陋无知之人,还是说你看不上这左相之位?”
“草民不敢。”
朝中大臣心里又是一阵唏嘘,皇上这都称左相了,江家长子竟然还是一口一个草民,这不是和皇上唱反调么。
“既然都不是,那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说那日鹿鸣宴罢朕与你相谈不快,你心中有怨言?”
鹿鸣宴三个字像是把锋利匕首,直直刺入江月白的心。原本笔直的身形竟是一颤,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此事也充满了异样的情绪,无奈、惶恐甚至绝望。
江月白用尽全身力气,稳住心神。这是金鸾殿,这殿上站着文武百官还有他的父亲,不能,绝对不能。李珏的威胁很有效果,只见江月白叩首道:“微臣……惶恐,怕有负皇恩谢陛下信任垂爱,愿……鞠躬尽瘁。”
他一字一句却像是泣血。
江崇皱眉,藏不住的担忧。就连一旁的傅闻眠,沈清明也看出了江月白的害怕,不禁担忧。
李珏嘴角扬笑,看起来很是温和地道:“既然如此左相日后便好好的为朕分忧才是……”
这左一个爱卿,右一个丞相的,连那一朝肱骨的裴大人都没能劝住皇上,满朝文武还有那个敢不要命地上前?皆声道和,感诵皇恩。
退朝之后,江月白、傅闻眠、沈清明被留下接受规训。
一番陈词滥调之后,三人谢完恩正准转身,皇帝却又发了话:“江爱卿留下。”
江月白攥紧了手,淬玉般的脸上面色并不好看,沈清明见了立马转过身来关切道:“可是身体不舒服?”
江月白勉强温和地笑了笑:“无碍。”
沈清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诚挚地道:“小心身体,不要害了病,我和傅兄改日去丞相府看你。”说完明朗地笑了笑。
“嗯。”
这一幕恰好被殿上之人收进眼里,狭长的桃花眼愈发阴沉,江月白笑了,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也不出自真心,可他也对那沈清明笑了,却从不曾对他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