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1 / 2）

温婉儿并没有让刘妈妈等太久，一刻钟以后，她就走了回来。刘妈妈见她进来，便迎上前去，还未说话，眼眶先红了起来：“表小姐好。”

温婉儿慌忙摆手：“我早不是什么小姐了，这是……”她的眼神望向了坐在榻上的顾宣，语气里带着期盼。

刘妈妈连忙点头，温婉儿的脸上才绽出一丝笑意来：“表妹好。”

顾宣心下了然，这女子姓温，又唤自己为表姐，看来是温氏哥哥家的女儿。顾宣对于舅舅家的记忆已经不甚深刻，在温氏去世之前，舅舅一家就已经举家离开了渝州，至于当时的温家到底为什么离开，由于时日太过久远，而顾宣年纪还极小，也都不记得了。

顾宣打量了温婉儿一眼，她已是妇人打扮，看样貌却仍旧年轻得很，应该日子过得还不错，她朝温婉儿笑了笑：“表姐。”

安珍心思细腻，她只扫一眼就知道，这里接下来怕是要上演一出认亲的戏码，她在这里呆着恐怕碍事得很，就找了个借口避了出去，好让她们表姊妹俩安生说话。

温婉儿一副十分感慨的模样：“没想到在离家乡千里之外的京城，还能见到表妹。”

顾宣任凭温婉儿牵着自己的手：“这么多年不曾见面，不知道舅舅舅母可还安好？”

“都好、都好。”温婉儿摩挲着顾宣的手，她敏锐地感觉到了顾宣手上那些劳作之后的痕迹，面色微微一变，“顾家对你们兄妹俩不好？”

顾宣自嘲般摇摇头：“到底是后娘，能有多好？我若是此番没有被选作做良姝，此时早就成乡下老鳏夫的填房了。”

温婉儿闻言怒道：“顾成章他……姨父他难道就不管一管吗？”

顾宣回忆了片刻父亲顾成章的模样，露出了一个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表情，温婉儿好像也想起了自己的这位姨父是个什么性子，讪讪地住了口，只是心疼地抚摸着表妹的双手。

两人相对无言良久，温婉儿才开口道：“也是，虽然这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到底还是比嫁老鳏夫强些。”

顾宣只能闷闷地点头。

温婉儿上下打量了她一回，才叹道：“可惜表妹这般模样……”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想要请表姐帮个忙。”顾宣勉强笑了笑，犹豫片刻才接着道，“原本我也不应该在这时候求表姐，只是我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什么事？”温婉儿见顾宣满面犯难，忍不住追问。

顾宣注意观察着温婉儿的神色，小心地道：“表姐也知道，我原是没有退路的，如若不能进宫，就得回去由着姚氏磋磨。我离开南淮县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进不了宫这一回事，一心只想着能中选。离家那一日，大哥把他的银子都给了我，我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在宫里出人头地，好让哥哥也过上好日子。如今我是离了那火坑，但是哥哥还得在姚氏手底下熬日子，我不能只想着我自己。”

“表哥……他还好吗？”温婉儿还以为顾宣会提什么不得了的要求，却没想到是关于顾礼的事情，她迟疑着问道，“顾家可有让他念书？”

顾宣摇了摇头：“母亲去世之后，家里就越发败落了下来，虽然不是不能供着哥哥进私塾，可是这样一来家里就必然要更艰难些。姚氏哪里肯花这一份闲钱？现如今家里念着书的，只有姚氏生的弟弟罢了。”

“表哥自小就聪慧，当年我还没随着爹娘离开南淮的时候，就听说过先生十分赞赏他，还说若是好好念下去，横竖一个举人是跑不了的。这顾家族里还没有举人呢，这要是有了一个举人，得有多少便宜之处啊，不让表哥念书，他们是疯了不成？” 温婉儿瞪大了眼睛，“难道那姚氏所出的表弟比表哥还有天分？”

顾宣听了温婉儿的最后一句话，脑子里顿时浮现出顾祥那蠢钝而骄横的模样来。他是姚氏生的儿子，而姚氏跟这世上大多数的继室一样，把自己亲生的儿子当做倚靠——原本这样也没什么错，只可惜顾祥的的确确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一堆，在私塾里几乎天天打瞌睡，念了这么久的书，连字也还没认全。他这一辈子，别说举人了，恐怕连秀才的边都难摸到，更别说要靠着他振兴家族了。

更令顾宣厌恶的不是顾祥的蠢钝，这人的天资原本不是靠自己决定的，他不够聪明也不是他自己的错，顾宣犯不着因为这个厌恶谁。可惜他偏偏就有一个要把他宠上天去的娘，姚氏待前头温氏所出的顾礼和顾宣两个极尽刻薄之能事，却对自己的儿子千依百顺。

顾祥从小就没有被人管束过，凡事只晓得顺着自己的心意为之。这小孩子大多需要人教着，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哪些事情做得、哪些事情做不得，不必教也晓得轻重好歹的实在是少见，显然顾祥并不在这一类之中。

在顾宣的记忆里，这顾祥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魔头，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养出来的少爷脾气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更何况顾宣之所以会被姚氏打主意嫁给那个老鳏夫，也是因为顾祥想要娶那个什么周员外的女儿惹出来的事情，顾宣估计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对顾祥有什么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