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居(1 / 2)
哥哥忙得很,喊了我们一声便又出了屋子。我睡眼朦胧温在被里,如何也不想动弹;黄衣急忙笑着来拽我。另一边,青衣也已起了,笑吟吟看着我和黄衣。我们三个正嘻嘻哈哈、衣衫不整地闹着,突然帘子轻轻一掀,两个十五六岁,梳着双环髻、穿着单罗衫的小姑娘轻手轻脚进了屋子,见了我们慌忙拜在地上:
“良儿拜见三位小姐。”
“宛儿拜见三位小姐。”
两个小姑娘长得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都是团团的脸儿,甜糯容貌,水杏儿眼睛。声音细脆,听来很是舒心。想来这就是九尾雇来伺候我们的两个丫鬟,两个姑娘在床下,三只猫在床上,外形都是十五六岁的人类少女。我们俱睁大了眼睛,彼此好奇地打量着。
我和黄衣对视一眼,这只怕就是人类里所谓的‘双胞胎’。黄衣虽和我是有血缘关系的妹子,但黄衣和我并非一胞,我和她之间只有一些相像的影子;青衣和我就更不像了。
我很是稀奇,正要开口发问,黄衣却抢在我前面道:“请起罢,不必拘礼。往后我们姊妹三个的日常就多托两位妹妹了。”
我方想起两个女孩子刚才还拜在地上,照人类的规矩,我们没说话之前她们是不得起的,要问话也先要让她们起来了才问,我竟把这事忘了。不由得感激地看了黄衣一眼,果然家有黄衣,如有一宝,凡事她都记在心里。
两个丫鬟估计是没见过这样好说话的雇主,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笑得愈发甜起来。两个姑娘里,宛儿应是妹子,却相对沉静一些;良儿是姐姐,倒不像他妹子,格外爱笑,能言快语,一笑唇边便现出两个小酒窝,此时见我们亲切,便伶俐地道:
“谢三位小姐。奴婢二人得幸被胡公子看中,雇来伺候三位小姐,是奴婢二人的福气。”
胡公子,只怕这是九尾的化名。黄衣眼中划过微微的一丝笑,冲我一努嘴儿,我一开始还不解其意,后来朦朦胧胧想到哥哥从前教过我的‘麻烦人要银子’,连忙自凌乱一堆的被褥里寻出前几天得的一个簇新荷包,自里面掏出了前几日为买零食,和哥哥要的三两二钱银子。
黄衣接过银子在手里颠了颠,一时却也不知道赏丫鬟银子该赏多少。想想我们租一所宅子一月一百两,赏丫鬟这些银子大约也差不多,干脆就全给了良儿:“拿去这些银子,平日买些果子吃罢。”
两个女孩子眼里现出惊愕来,迟疑了一会儿,良儿方才接过银子,手微微颤抖:“奴婢两个……奴婢们谢小姐的赏。”
黄衣冲我微微一笑,我情知是我们给的赏太多了。
纵然见识了一些人类世界的世情,但我们又如何晓得所赁的宅子是最好地段的河房,本是豪商富户才得钱居住的地方;丫鬟却是街头找了牙人所雇,纵然帝都物价贵,九尾找的又是口风紧、眼力高的丫鬟,一个人一个月亦不过是两吊钱的费用,因此黄衣一出手便是两个人雇期一半的工钱,不怪两个丫鬟诧异。她们平日得的赏钱,只怕不过十文二十文,三两银子别提果子,只怕够一些人家一个月的嚼用。
不过自白仙月的车上我们得了几千银子,九尾自己又有私蓄,我们只在帝都住两个多月,旋即就要选猫,这些银子任我们如何花销都够用,所以我和黄衣都没当回事。
九尾的饭要现做,我们倒不急着出去,一面让两个丫鬟帮我们换衣裳、整理妆容、铺叠被褥,一面口里探问着两个丫鬟的消息。宛儿沉静,我们便让她照顾同样不大说话的青衣,良儿则与我和黄衣聊了起来。
良儿称她家里亦非京城人士,而是自他父亲这一辈从外面徙来。他父亲是个小小木工匠人,常日去各处建筑工地赶场赚钱;母亲则为人浆洗衣服,给家里添些油盐。父母只有她和妹妹两个孩子,自十一二岁起她和妹妹便出来做奴婢,给自己赚嫁妆。
按一般人类小姐听到这些,大概只会觉着这两个女孩子抛头露面为奴为婢不容易。可我和黄衣青衣自小便是自己养活自己,且见过的唯一一个人类小姐还是白仙月那样子万里难挑一的浪荡神仙,她和秋宝瓶又是少有的融洽,倒像朋友而不像主子和奴婢,因此我们根本不懂这般年龄的女孩子出去做奴婢的艰难困苦。
就是我,一开始不大明白为何有人会世世代代伺候别人,但听说会赚银子后,登时也不当回事儿了。自食其力,自己给自己赚银子,就像我给自己抓老鼠,有什么区别呢?因此我和黄衣都无意地忽略了良儿眼里掠过的痛苦神色。
穿好了衣服,我见良儿宛儿将我们的床铺铺叠的整整齐齐,床单一丝皱纹都没有,不由得笑了:“这被子,即使叠成一个方块,晚上睡觉时不仍旧要揭开?倒麻烦你们受这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