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1 / 2)
最后一个族长死时,紧紧拉着我的手:
“白衣……你一定要去帝都……答应我……为了……”
话未说完,他气息已绝。
族长已经是一只很老很老的猫了,我在这里守了他三天,喂食喂药,可最终还是要面对他的死。
埋了族长,我四面一望。两个妹妹,黄衣、青衣眼巴巴地看着我;除却我们三个,族人都已化成了坟墓,我们三个是全族仅存活着的猫。两个妹妹素来以族长和我马首是瞻,族长已死,再没人告诉我们往后该做什么,是到了我做她们俩主心骨的时候了。
然而我自己也并没有比她们俩大出几个月呵!
我对着两个殷殷看着我的妹妹扁扁嘴:“一直守在族长身边,我们也有两三日未曾好生吃了吧。不如先去找点儿吃的,等我哥哥回来了和他商量。”
黄衣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一言不发就窜出我们生活、藏身的石洞,到外头林子里去了。青衣素来身子不好,我不敢让她多动,见她也要起身,连忙温声劝:“我和黄衣就能抓够吃的,你快去躺会儿。”
青衣喃喃:“我总是在麻烦姐姐,连这种时候都帮不上忙。”
我笑着宽解她:“这是哪儿的话?你可是我的猫薄荷呢,一看见你,姐姐便浑身都是力气了。”
这话实是情深意挚,林间生活不易,多少次饥寒交迫时,都是青衣柔弱却坚韧地支撑着我。青衣闻言,迟疑了一会儿,温顺地点了点头,伏到干草堆深处去了。
我连忙出洞去追黄衣。
出了洞,只见一片森森莽莽。我族并非大族,自我记事起便只有十六七只猫,幼猫更是仅我和两个妹妹三只而已,眼前苍翠碧绿、山峻谷深的峡谷是我们唯一生活过的地方,族内的老猫给这峡谷起了个拗口的名字,‘羽祭浊谷’。
据说这峡谷之下,便有人类的村镇。为了躲避人类,我们每隔一段时间便换一处石洞居住,迁徙日久,我对整座峡谷都很熟悉。加之族小力薄,我和黄衣亦很早学会了打猎,因此我们虽还只是幼猫,现在也能勉强养活自己。
纵然每次外出狩猎都是刀尖上打滚儿,但,弱肉强食,不得不如此呵。
不,其实我们还可以有另一种活法。
但我还没有下定决心。
我赶到时平时狩猎的地点时,黄衣已抓住了一只山鼠。她气喘吁吁地休息,顺便帮我警惕着危险,不久我咬穿了一只鸟的喉咙。
黄衣理了理爪子上的毛,望了一眼我:“姐姐又和九尾有什么可商量的?”
我想了想:“我们左不过两个选择,去或留。留在这儿自然没什么,哥哥也会和我们一起。可走的话……”
“如果姐姐决定要离开这里,九尾也会和你一起走的。他都明里暗里照顾了你这么些年了。”
我眼神黯了一黯:
“照顾我是照顾我,但哥哥究竟和我们不是一个族类,也没有那么深的羁绊……如果留在这儿,大家都是邻居,他又从小便是我哥哥,照顾我些自然没什么。可是离开这里去帝都,山高路远,我实在说不出口。”
到底九尾不是我的亲哥哥啊,而外面又那麼危机四伏。
黄衣叹了口气:“要我说姐姐便是多想,他是什么都会愿为姐姐做的。况且去帝都参选,也是九尾一直支持的事,如今族长已逝,姐姐再没有了后顾之忧,为了历代族长的遗命,姐姐也该去才是。”
什么都会愿为我做。
我默默地问着自己,这是真的么?他一直对我纵容,想必这件事也一样吧。
我是真的不想和他分开啊。
我转头望了一眼黄衣,她仍是平常温和的样子。
黄衣……黄衣。
你力劝我去帝都,可你明明很讨厌人类啊。
相对无言,我和黄衣叼着猎物回了石洞,和青衣一起将肉分了分。青衣身子不好,食量不多,但给她的都是好肉;我和黄衣将剩的边角内脏一顿吃了。我仍是半饥半饱,但出去打猎太危险。能不动还是不动为好。
落晚的时候,九尾回来了。
自我记事起,他每隔几日便拜访我们石洞一次,族内但凡有些大事犹豫不决,都专等他来再做决定,那时我还很讶异猫族的事为何要一只狐狸来参与。后来我他成了我哥哥,日益亲近、不分彼此,我便逐渐把当初的想法忘了。
但直到如今族长们纷纷去世,我才惊觉自己有多依赖他。
九尾叼着一整只肥硕的灰兔子出现在洞口,我喜出望外,不由得欣喜地扑过去。他笑着放下兔子,用几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扫了扫我的头顶:“瞧把你猴急的,还能缺了你这口吃?”
洞口逆光之下,他一身银灰色毛皮熠熠闪光。小时候刚认得他那会儿,我一直以为他和我们一样,直到大家都逐渐长大,他的尾巴开始越来越多,皮毛越来越亮,我才明晓他是只狐狸,我们则是猫,差得好多。
不过这终究不耽搁他是我哥哥。
九尾称他吃过了,青衣也再吃不下去,我和黄衣留下大半只兔子明天吃,抱住剩下的大快朵颐。我边吃边和九尾讲了族长之死,九尾并不意外:“族长已经在这世上遭了太多的罪了,走了也好。”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