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1 / 2）

何夙的手下意识扶住了云启结实的手臂，撑着他站直了身。

二人之间距离很小，何夙稍一抬头，便会蹭到云启的鼻子。

从云启的角度看去，恰能看到何夙低垂的双眸上覆着的纤长睫毛，以及紫纱之下影影绰绰的挺立鼻梁和纤巧鼻翼。

何夙无意一瞥，看见云启的喉结动了动。

他松开手，正欲拉开距离，却见云启的手还扶着他的腰，便道：“他们说我的腰比姑娘的还细，是这样？”

云启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人家腰间流连，轻咳一声，赶紧松开了手。

“我又没仔细看过姑娘的腰，怎会知道？”云启撇撇嘴，语气颇有埋怨。

“哦。”何夙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一脸的不相信。

云启急了，道：“真没有！信我！”

中元节虽是鬼节，妖们却个个比鬼还激动。

何夙对繁华街巷的记忆尚且停留在初入妖城时的那番景象，孰料当他看到中元节这天的夜景，才发现那日的繁华不过是日月星辉下的萤火，根本不值一提。

三千灯火如同一条长龙，从十里长街的那头绵延而来。火龙蜿蜒，光耀天地。

朱红楼阁直上云天，花映烛火，隔着帘帷透过红影。

各色灯笼悬于街道两侧，形状各异，或是牛头马面，或是青面鬼脸，散发着诡异的青白色光芒。

不少妖不屑再用人形，化回原形满街乱窜。另一些妖则是热衷于扮鬼，或戴起青面獠牙的面具，或涂成大白脸、扮成黑白无常……

何夙见此场景，不由得怔然片刻，只觉得那些小贩的叫卖声，夜空中卖糖人的悠悠萧声，一时之间缥缈于耳，有些恍惚。

云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以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干脆戴了一个猫面具，那猫虎头虎脑，倒是可爱。

他见身侧之人自始至终未曾说话，以为他不喜欢这般喧闹之景，便道：“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仙君莫见怪。”

不料何夙却眨眨眼，道：“怎会？我觉得很好，很喜欢。”

云启有些惊讶：“当真喜欢？”

何夙道：“当真啊。而且以后每个中元节我都想来。”

云启笑道：“若仙君赏脸，我定随时奉陪。”

何夙穿着这身衣服，实在是有诸多不适。不说别的，就说这双鞋，虽然择荇买的是最大尺码，但对男子而言，依旧憋屈得很。何夙平日里穿锦靴穿惯了，如今换了这云丝绣鞋，走两三步没事，走得多了脚便开始隐隐作痛。

行至街心，热闹更甚，也愈发拥挤。何夙本就走得困难，这会儿被人推开阻去，不由得重心不稳，趔趄几下。

云启见之，径直将何夙揽在怀中，一手护着，一手开道。奈何今日这妖实在太多，来来往往，各种形态，有的矮小，直接从众妖腿间钻行，有的庞大，一个妖占三条道，来势汹汹，谁都得给他让道。

就这样一个混乱场面，云启依旧揽着何夙，还算沉着地行进着。走着走着，何夙身旁的两只妖不知怎的，忽然吵起架来，吵到激烈处，还动起了手。何夙离他们很近，云启怕误伤了他，和他倒了位置。

结果刚换过来，旁边那妖便重重抬起手，这一抬，胳膊肘撞到了云启的肩，云启刚过来，还没找地方站稳，被狠狠一撞，便瞬间踉跄一下，脸上的面具随之掉在地上，刚一触地，便被还在缓慢行进的众妖踩得四分五裂。

云启悔恨地闭了闭眼，他捂住脸，正准备趁人还没注意到他赶紧带着何夙逃离现场，结果突然听见身旁的人冷冷地说了一句：“道歉。”

云启蒙了，抬起头，只见何夙不知何时又挤到了那两只妖的身旁，目光冷淡地盯着其中那只碰到云启的妖。

那只妖长得颇为魁梧，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他将何夙上下打量一番，道：“你有事儿么？没事儿滚蛋，别以为你是女的老子就不会打你。”

何夙冷笑一声，道：“怕是想打，也打不过。”

何夙为了不露馅，刻意捏紧了嗓子说话，虽然听着声音有些怪，但配合他这一身打扮，不会让人一下听出他是男子。

云启本想将人拉走，但后来细细一想，觉得这小妖别说不是何夙的对手了，怕是连人家一根小拇指头都抵不上，于是干脆放任不管。

毕竟，他既然站出来了，就是生了气，把人拉走，气消不了，让他在这妖上撒撒气，倒是能消了大半。

那妖听了在他看来大言不惭的一番话，登时怒火中烧，扬起手就要教训何夙，云启瞬间黑了脸，刚准备上前阻止，只见何夙眸光一凛，快而稳地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那妖的手腕。

围观的众妖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咔咔咔”几声从那妖被握着的、近乎扭曲的胳膊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