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回 帝王（2 / 2）

通常皇帝都是独自用膳，除非有特殊旨意，李堇登基以来，传召大臣陪膳寥寥无几，除了权倾朝野的赵维德，便也只有周显临有此殊荣了。

周显临应旨陪膳，内心波澜不惊。

膳桌拼了三张，位于乾清宫西暖阁，铺了织锦桌布，膳食均由尚善监提前准备，皇帝一声令下，他的贴身内侍张福保便下达指令，命人传膳。

没过多久，一个个手捧红色漆盒的太监排着队鱼贯而入，将膳品迅速摆妥，再鱼贯而出，期间全都不允许抬头，不许说话，除了脚步声、衣袍窸窣声，就连碗碟碰撞的声音几乎都没有，真是安静极了。

主菜八品，小菜四品，汤、点心各两品。这是基本的菜单，以肉食为主，也有一两道素菜。

在皇帝的示意下，由小太监负责布菜、试菜，想吃哪一道就先试那道，膳品如无问题便可在皇帝的碗中布上菜。

每道菜品通常只尝几口便会罢手，绝不贪嘴多食，这也是为了防范近侍猜度帝王喜好，趁机谄媚。

皇帝赐坐与周显临，他坐在下首，一顿午膳，食而无言，周显临亦不曾多食，察言观色，适时进膳。

用膳完毕，换做常人恐怕早已背后尽湿，毕竟伴君如伴虎，而周显临异于常人，他前世陪伴李基逾三十年，早已摸清帝王之心，何况李堇的心思远不如李基深沉。

“朕尚有数本奏章需批，待朕批完，爱卿再陪朕下盘棋罢。”皇帝平日除了上朝、理政，也会陪后妃或让大臣陪着消遣娱乐。

“臣遵旨。”周显临道。

皇帝理政的地方在乾清宫的东暖阁，案头积攒了厚厚一叠的奏章。这些奏章已经贴了内阁的票拟，上面附着内阁大臣们的建议，交到乾清宫，再由皇帝批红发下。

李堇连批了数本，脸色愈发难看，却隐忍不发。周显临立在一旁，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李堇的气息粗重而杂乱，仿佛是一头野兽，蕴藏的怒气将要爆发出来。

周显临微微低着头，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如没料错，他批阅的票拟上多数是赵维德的建议，且得寸进尺，而他无可奈何。

李堇渴望皇权，依靠赵维德坐上皇位，可他虽坐上帝位，实际掌权的人却是内阁首辅赵维德，他的行动处处受到掣肘，形同傀儡。久而久之，他便会心生怨恨，可他孤立无援，缺乏主见，无法单枪匹马与权倾朝野的赵维德对抗。

“周爱卿，朕乏了，今日你先回翰林院罢。”皇帝无心再与周显临下棋，捏着眉心打发他离开。

“微臣告退。”周显临没有多说，应声告退。

出了大殿，皇帝又大喊张福保，张福保匆匆忙忙进殿，与周显临擦身而过。周显临回头望了一眼，摇了摇头，走下了丹墀，离开了乾清宫。

周显临回翰林院没过多久便散值了，一路上平静无波，但是他知道这一路上一直有人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李堇忌惮赵维德，赵维德自然也派人盯着皇帝，而周显临，也在监视范围内。

周显临之所以能在短短一个月内连升三级并充任皇帝近臣，除了他自身的能力，也少不了赵维德的提拔。赵维德既想把他放在皇帝的身边纪录皇帝日常起居，也想考验他忠的究竟是皇帝还是内阁第一大臣。

好在今天皇帝与他说的不过是一些家常，不足以落下话柄。

不得不说，李堇也有谨慎之处。或许，他正在等一个人与他合力对抗赵维德，过去或许没有，他做了一辈子的傀儡皇帝，可如今，时局已大为不同。

周显临并不想帮皇帝对付赵维德，但他可以利用李堇的软肋打压赵维德。

眼下这些都不是最为紧要的，他最关心的仍是他的爱妻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