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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白羽继续努力地笑着，保持八颗牙。

她仿佛能看见空气中她发出的微笑射线。

微笑射线持续发射了几秒，顾皓叹了口气，低头又去看夏白羽手里的纸。

“有笔吗？”

夏白羽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一支。

顾皓接过笔，抬手在那张同学录的空白处十分潇洒地签了个名。

把笔抛给她，就示意夏白羽可以拿走了。

夏白羽低头看着那个签名，再抬头是只剩下顾皓绝尘而去的背影。

夏白羽那本同学录花花绿绿的，很厚一本。

这都是她努力的结果。

每个人的留言都带着自己的特色。夏白羽看着那些字，就好像能听见他们在她旁边说这些话的声音。

这本同学录整个很聒噪。

刘露过来和夏白羽一起鉴赏她们的同学录。

刘露翻到顾皓那张。

跟其他内容很充实的纸页相比，顾皓这张就跟新的差不多。

刘露很惊讶，“这是谁？”

然后她辨认了一下签名和字迹，继续惊讶道，“顾皓？”

她抬起头看着夏白羽说，“天哪！乐乐，你是怎么做到找顾皓要到同学录的？谁找他写他都不写。”

夏白羽突然觉得她的微笑攻击是无敌的。

夏白羽同学录的最后一页是提前一年写好的。

那是郭晓晓在五年级转学之前留给夏白羽的。

她那时走得很匆忙，只给夏白羽留下了一句歌词：

手一挥就再见。

夏白羽后来听到了这首歌，觉得用这一页作为一本同学录的结束正合适。

郭晓晓是个大大咧咧爱看漫画的女孩子。夏白羽总觉得她阳光乐观又可爱。

她没有想到郭晓晓也会有这样伤感的时刻。至少这句歌词给了她这样伤感的感觉。

但不是每个人都对毕业和分离感到伤感的。

夏白羽的班上最后开了一趟毕业班会。

袁老师自费掏腰包买了很多零食。

虽然主题好像是离别，但整个氛围还是很欢乐的。

大家聊天，啃薯片，嗑瓜子；唱着乱七八糟的歌，也把歌唱得乱七八糟的。

其它年级还在上课，教导主任来了好几回，说他们太吵了。

一向在纪律方面还挺严格的袁老师这回也没有管。

袁老师微笑着看着讲台下一屋子她的学生，感叹他们还是太小了，不知离别苦。

或者他们觉得自己太年轻，觉得总有一天还会见面的。

这些孩子们在她的注视下长大了六岁。而她每送一批学生离开，她就老去了六岁。

在这个时间的循环里，她不停地老去，她的学生永远年轻。

袁老师在一片闹腾中看见一双亮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夏白羽挥了挥手，冲袁老师做了个“过来一下”的口型。

袁老师有些疑惑地走下讲台，在夏白羽桌边半蹲了下来。

周围实在太吵。夏白羽举起手里的同学录，在袁老师耳边耳语。

问她能不能也帮她写一张。

袁老师微笑着点头。

她拿起夏白羽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了一句：

是金子总会发光。

夏白羽低头看着这句话。

这句话好像有点老掉牙，她却能感受到袁老师写下这句话的真挚。

突然心头一阵感动。

感动的同时又很惭愧。

万一她就是块破铁，根本不会发光怎么办？

王子阳和何潇在教室的另一端鬼叫。旁边的男生哈哈大笑。

袁老师朝后无奈地看了一眼，心想就让他们这么狂欢这一天吧。

然后低头在夏白羽耳边耳语道，“夏白羽，你是我们班年纪最小的，我以前老担心你跟不上。”

“但后来发现担心是多余的。你很聪明的，要相信自己。”

夏白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耳朵变成了粉红色。

夏白羽想在成绩这件事上，她哥有不少功劳。

毕业以后，叶莉问夏白羽想要去什么初中？

夏白羽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好考虑的。

她当然要去她哥去的初中。

那个时候夏白羽觉得，她哥是那样优秀的人。只要跟在他的后面，一步一步按着他的脚印走，总有一天她也会变得和他一样优秀。

很快，这一年的秋天，夏白羽上初中了。

南北大院里最小的孩子都上了初中，这意味着所有人都进入了让家长头疼的青春期。

夏白羽年纪比较小，还没开始逆反，叶莉已经警告她，要她这几年消停点。

叶莉这么说的时候他们正在家吃晚饭。

夏白羽刚对叶莉夹到她碗里的茄子做出了一个不满的表情，叶莉就开始了对夏白羽的教育。

夏亮为夏白羽说了句公道话，“乐乐还是挺乖的。”

又摸着她的头说，“怎么都不见你出去玩了。”

夏亮说得很对。

过了十岁之后，好像羞耻心这种东西一下子苏醒了过来。

突然不明白以前在院子里乱晃到底有什么好玩。

有时候夏白羽在家做作业，又听见小时候催他们回家的广播响起。她会放下手里的书，额头抵着窗户，往楼下张望。

楼下的院子空荡荡。

她小时候驰骋的花园里，再也没有奔跑的小孩子。

到了春天快结束的时候，那棵广玉兰又开花了。

一大朵一大朵。洁白且无瑕。

只是没了周围的喧闹声，开得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