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1 / 2)
“我靠,好暗!”
柳千树扶着楼梯往下走,但时间不容耽搁,不出一会儿,宋沁冉就会跑出好远。
好在这时候,一辆车从入口进来,晃眼的远光灯在这时候起到绝佳的照明效果。
柳千树抓紧步伐跑过去,而宋沁冉已经跑上出口的宽敞楼道,站在出口那一线狭窄的亮光中,黑衣黑裤显得格外诡异。
柳千树有些害怕了,她不知道要跟到哪里,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出事了又该怎么办?
可她停不下脚步,双腿像上了发条,只要眼睛还看得清前方的路,脚掌就飞快循迹而走。
有史以来第一次,柳千树感到肩上担着沉甸甸的重担。
她拿出电话,翻开先前的通话记录,拨通了顾屿杭的电话。
宋沁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出口,柳千树爬楼梯爬得气喘吁吁。
电话接通了,她正在上三节阶梯,咬牙切齿地说道:“嘿,你有空吗?宋沁冉在万达广场这边乱跑,看起来很不正常啊……”
就在她换气准备继续说时,顾屿杭截住了她的话:“她在万达?”
“对啊。”
“我现在过来,保持联系。”
对方十万火急的态度让柳千树急得想哭,但想到不久后援兵就到了,她对这场莫名其妙的跟踪稍微有了点底气。
等她累死累活地爬到地面上,眼前的一幕吓得她魂飞魄散。
一辆私家车猛地一个急刹车停在宋沁冉的身侧,轮胎与路面尖锐的摩擦声刺破耳膜,而司机愤怒的喇叭声则一下接着一下。
宋沁冉显然吓傻了,双手颤抖着举起来,忽然抱住脑袋蹲了下去。
柳千树的嘴唇有些发抖,她吸了吸阳光下冰冷的空气,一面进行思想上的斗争,一面紧急地跑上前去。
司机从车上下来,狠狠地甩上车门,插着腰站在宋沁冉面前。
宋沁冉蹲在原地颤抖着,柳千树跑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已经抖成筛子了。
“怎么回事她?”司机——一个大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喝道,脸上带着难以遏制的愤怒,“她突然从护栏冲出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是想碰瓷还是想自杀啊?”
“大哥大哥,你消消气!”柳千树抱住宋沁冉的肩头拍抚着,“我妹妹她有些着急了,也没仔细左右看车,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他妈的我……”司机的怒气绝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打发的,但他发现宋沁冉始终蹲在地上,魂飞魄散的模样很不寻常,为了不节外生枝,只好说,“算了,快点领回去吧,神经病吧这不是!”
“对不起,我们下次一定会注意的,不好意思……”柳千树一个劲儿地道歉,看着司机回到车里,这才抱着宋沁冉的肩膀,好声安抚着,将她扶了起来。
护栏内的路上好奇地围观着,有人眼里露出害怕的神色,像看一出好戏,又像看一个疯子。
柳千树扶着宋沁冉到一条长凳上坐下,急忙拆了包纸巾,将她的眼泪擦去。
“呜呜呜……呜……”
几声压抑的哭声传来,宋沁冉十指用力,使劲地捂住脸颊,继而用力抠抓。
“诶诶诶,你别啊。”柳千树握住她的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你怎么啦?这样乱抓会毁容啊?……你怎么穿这么少,今天多冷啊!——你想过马路啊?没吃早餐吗?旺比包子是吧,我等等带你去买行吧?”
“呜呜!”
“哎呀你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饿肚子还哭呢?”柳千树一股脑地说,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脱口而出,“我跟你说,我弟弟肚子饿了都不会哭鼻子,他才三年级,我好久没见到他了。诶,刚刚那司机可真凶,你别被吓着吧?”
宋沁冉抽着鼻子,哀哼两声又哭了起来。
“我以前也被这样的叔叔吓过,不过也是我的错,我没认真过马路,差点害得人家人仰马翻的。你看这年头,大家都注重养生,更别说热爱生命了,是吧?你看天气多好,冷是冷了点,但还有太阳,晚上还有月亮不是?明天还晴天呢!你晚上还能看见月亮,我啥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一团黑,你说我可不可怜?”
宋沁冉逐渐停止了啜泣,抬起头来,两道黑色的泪水从下眼睫滑落,柳千树吓了一跳。
刚刚在商场里,就是这样不合时宜的烟熏妆,让她心头一紧,追了上来。
她瞄了眼手中的纸巾,浸透着泪水,黑糊糊的。
“我告诉你啊,”她将纸巾捏到掌心里,握住宋沁冉的手说,“我们前不久见过面你记得吗?在珩海公园,我的初吻可是在你这儿了,我们还算有缘,你可不能随便说不见就不见呀。”
“你的初吻?”
谢天谢地,终于开口说话了!
柳千树笑起来,眉梢轻轻一挑:“是啊,一群善良的人们作见证呢。”
宋沁吸了吸鼻子:“你干嘛救我?”
“活着多好,你长这么漂亮,每天早晨镜子照一照心情也舒服不是?”
“你不懂。”
柳千树舒了口气,俯下身:“那你说说?”
宋沁冉摇头。
“那你跟亲近的人说说?”
还是摇头。
“那我们依偎着坐一会儿吧。”
点头。
阳光越来越温暖,照在身上孕出一股热烘烘的气息。
坐了好一阵,柳千树将袖子撸起来,顺便绑起了头发,露出衣领上方白皙的后脖颈。
重新抬头,她的目光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漫无目的地看着城市天空,花草树木。
沉默地比肩而坐,看着人行道上人们行色匆匆,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宋沁冉的心安静了许多。
她碰了碰柳千树的胳膊,看她坐姿不羁,不由得愣了一下。
“干啥?”柳千树恢复端庄的模样,把撑在长凳上的那条长胳膊收回来。
“你这样坐着的时候在想什么?”
“你还关心我在想什么啊?”
“嗯。”
“我没想什么,我以前经常这样坐着。我大学……”柳千树思考一瞬,改变措辞,“我以前文学系的,感觉学文学没我想象中那么浪漫……”
“浪漫?”
“不,一点也不浪漫,有时候还挺乏味的。所以我就喜欢这样安静坐着,看大自然,看人类,看植物,好像能弥补不浪漫的缺憾,你说是吧?”柳千树转头问道,和宋沁冉四目相对,距离倏地拉近。
“学文学的,很文艺。”
“文艺,那是必须的。”
“大言不惭。”宋沁冉低语。
柳千树挺起腰杆,故意问道:“干嘛?我不文艺吗?”
“不。”
“有眼无珠。”
“其实我刚刚不是想撞上那辆车。”
“我知道,那多疼啊。”
“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你在公交站和那个外国人说话时候我就发现你了,以为进了地下停车场你就追不上我,因为阿杭说,你有夜盲症。”
“对。”
“可是,没想到有辆车。”宋沁冉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