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1 / 2)
至于罗锦说的“爱与不爱”,柳千树嘴上表示不在意,心里那道坎却没这么容易过得去。
她细细地回想。
即便是最寒冷的深夜,宴景然也会把屋子里的灯开得亮堂堂的,裹着一条毛毯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有几次,柳千树问她:“你在等我回来吗?”
宴景然不说是也不摇头:“我睡不着,正好瞧瞧你要在外面混到几点。”
说话不中听,柳千树已经习惯了。
只是偶然餐桌上出现一碗冒着热气的粉面,宴景然说“那是晚饭吃剩”的时候,柳千树还是会怀疑。
怀疑那是妈妈特意为自己煮的。
直到宴景然头也不抬地继续看电视,面色淡漠,像一尊石像似的,她也不再自作多情,只是安安静静地把面吃完,回房间休息。
可生活这么长,温暖那么多。
尽管与孤独的时刻相比,那些温暖都像稍纵即逝的短镜头,可是每逢回想起来,柳千树的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柔软。
她又想起了《唐顿庄园》。
Edith揭露Mary丑闻,骂Mary是“bitch”,可是到头来,却还是说:“Until last, our shared memories will mean more than our mutual dislike.”
柳千树不知道,她和宴景然作为相伴着对峙的双方,当其中一方的生命走到尽头时,她们共同拥有的记忆会不会打败彼此的厌恶。
因为血缘。
即便她一直不理解,宴景然为何要对她如此刻薄。
此时,坐在宴景然的床边,她小心翼翼地夹了根温度计在她的腋下,十五分钟后发现已经退烧了,于是将保温瓶放在她的床头,出门上班了。
* *
晴朗的午后,是太阳与大地的柔情蜜意,生活在其间的人也沾光得了点温暖。
这一天,头发灰白的男人牵着小男孩出现在“少女屋”前。
清姐在柜台里看着这一大一小在店门口徘徊许久,于是走出去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请问,柳千树是在这里工作吗?”男人苍老的声音问。
“是啊,找千树吗?”清姐擎着玻璃门,一面把他们往店里迎,一面冲里屋喊柳千树,“千树,有人找你嘞!”
柳千树高声应答,忙不迭地从屋子里走出来,习惯性地问道:“来啦,谁呀……”
而当看见出现在店门口的父亲和弟弟时,她一下子捂住嘴巴,怔在了原地。
柳谨川沙哑地喊了一声“姐姐”,柳毅清了清干咳的嗓子,说道:“弟弟想来看你,说想你了,正好今天周末,我带他来看看。”
柳千树的喉头一瞬间哽住了,硕大的眼泪径直滚落下来。
她张开手臂去抱柳谨川,摸摸他的脸蛋,问道:“冷吗?”
“不冷。”
“能不能让他下午跟你待着,我晚上再来接他?”柳毅问。
闻言,清姐抢先答应道:“当然可以,您就放心地把他留在这儿吧。”
柳千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转而对柳毅说道:“爸,谨川留在这儿,我也好久不见他了。你先去上班,下班了我们一起吃个饭。”
“诶,好。”柳毅沧桑的面庞现出一丝笑意,他蹲下来,牵着柳谨川的手嘱咐道,“和姐姐好好待着,不要捣乱,知道吗?”
“知道。”
“大叔,我这儿热水你喝着,暖和暖和。”清姐不知何时从里屋倒了两杯水出来,一杯给柳毅,一杯给柳谨川。
柳毅一面道谢一面接过,享受着片时的温暖,喝完后带着空杯子出去了。
* *
待在姐姐身边,柳谨川的小脸上焕发出活灵活现的神采。
清姐泡了杯牛奶给他,坐在他的身旁问道:“想不想吃饼干呀?”
“谢谢你大姐姐,我不饿。”谨川懂事地说,小嘴唇抿着紧紧的。
一旁整理衣架的柳千树回过头去,温柔地笑起来:“清姐你不要忙了,我弟弟喝一杯牛奶都得半小时。”
“那可不,”清姐突然想起什么,走到里屋,提出来一大袋零食,“说到牛奶啊,我就想起奥利奥,我昨晚刚买的。”
说着,她拆开一盒奥利奥放在柳谨川面前。
看到大姐姐如此热情,谨川拘束地看了姐姐一眼。
柳千树无奈地笑了笑,说:“那你就吃一个,和姐姐说谢谢。”
“什么吃一个,你这样说,谨川都不好意思吃了,是不是?”
柳谨川抿着小嘴笑起来,听柳千树的话,真的只拿了一块:“谢谢大姐姐。”
“这么听你姐姐的话呀?”清姐摸摸他的脑袋。
“嗯,和姐姐在一起,不要吃的也行。”
清姐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看了柳千树一眼,只见她一边背过身去,一边拿起手背抹了抹眼角。
* *
为了和孩子们一起吃饭,柳毅特意提早下了班。
三个人到少女屋”对面的餐厅吃饭,柳千树点了父亲最爱吃的红烧肉,还有弟弟最喜欢的黑椒牛排。
餐厅里的热气使父亲的颊上现出两抹红晕,柳千树看到他夹菜的右手裂了好几道口子,于是心疼地说:“爸,你百雀羚买回来抹一抹,不然手疼。”
“不疼,买了也没用,我老是忘记抹……”
柳千树也不说什么,继续给柳谨川夹菜。
安静地吃了会儿饭,柳千树突然想起宴景然,她停下手中的筷子,思忖片刻后说:“我妈昨天发高烧了。”
柳毅咀嚼的动作顿了顿:“……现在怎么样?”
“已经退烧了,罗锦接我们去医院挂吊瓶。”
“还好,你有个好朋友。”
“嗯。”
柳谨川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吃饭,等父亲和姐姐把话说完,这才抬起头问道:“那姐姐,我要去看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