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态(1 / 2)
我和上鸣电气讨论了两分钟的学术问题。
这个学术问题,指的是我能不能在写完作业之后借他抄抄。因是跟学术沾边,所以也能假借名号,管它叫学术问题。
我有一副良善的好心肠,当然答应他,过后又说,“啊,那咱们下次出来玩就去咖啡厅之类的地方吧,也用不着动手,风雅些好。”
上鸣电气想起自己动手之后的惨剧,登时答应下来,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说:“果然咖啡厅才是约会的王道地点。”
我迎合他,说嗯。随后找工作人员要了个袋子把战利品装起来,转头问上鸣电气要不要五五分。
他摆手,说不要了吧,你是女孩子应该喜欢这些的。
我想了想,好像我还真挺喜欢这些……于是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份经我努力得来的馈赠,拽着袋子往门口走。
我们两个寒暄了一会儿,是说今天玩得很开心就是回家写作业有点糟等等等等。
走出游戏厅大门时夜色没有很深,我送走上鸣电气,桂子清风拂过面庞头发,冷却了头脑和心情,这样才得以清净。
我听到鸣笛声,一辆黑车端稳地刹车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半掩着青年脸上的笑意将阑。
凌霜傲雪的一张脸,清风明月的一双眼。眉间淡漠,白发似皓皓冻雪。
他冷淡的脸被玻璃挡在后头,我看着他,背脊不自觉一僵,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游戏厅,灯火辉煌。
我尴尬地轻轻笑了一声,是个干笑。
爱德蒙也轻轻笑了一声,冷峻的眉眼被遥夜笼罩得甚是模糊,良久,漠漠轻寒终于浮上来。
表情这样冷,眼角却微微弯起来,他将眸子缓缓眄过来,虽是个笑模样,眉目里却融了清霜冷色。
我站在原地,说不出话,只能听他撩起眼皮儿慢悠悠地讲:“你被约了?”
我艰难地说:“……啊。”
车里端坐的白发青年却笑了一下,招呼我上来,我本来迫于他此刻的冷酷想坐在后座,最后威严胜过冷酷,莫名其妙地多绕了几步,爬上了副驾驶的位子。
车停在游戏厅门口其实算违章,挺不道德的,因为这里不是停车位。但爱德蒙显然不会在意这份不道德,他侧身,压着我的肩膀把我按严实,让我沉重地坐在位子上,一寸也不能逃离。
他没有系安全带,此刻动起手来显得格外灵活,修长五指搭在肩头没有动弹,额头却抵在我颈窝,顿了顿,又往上攀了一点,温热的嘴唇挨过我的颈侧。
情难自控,我抖了一下,瑟缩着说:“你干什么?”这才发现声音也是抖的,实在怂得很,失策。
他贴着我的颈子笑起来,吐息也是氲着热的,喷洒在肌肤上,竟有片面的灼烧之感。
许久,他抬起头来,身子却不曾移开。暗色压在他的眉角,将一双眼眸都搅得极深极冷。如玉的手搭上了眉骨,爱德蒙维持着这个动作,唇角竟然攒起一点笑,这种情况下委实很不正常。
在这种不正常的情况下,他说:“我本来以为,慢慢走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我心里却很焦急,情不自禁地说:“既然慢慢走下去不好,那你就快点走啊……”
他看了我一眼,眼风睥睨,唇角笑弧扬得更大,疏淡低曼的嗓音就这样传入耳朵。
“你说得对。”爱德蒙说,“快点走确实更好。胧月,”他看着我,目光不曾放开,冉冉黑夜里竟然腾出一点火光来,还是那样低低柔柔的音调,“你想不想要我快一点?”
我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是我不晓得。我连他在说什么都不晓得,全然是雾里看花般的朦胧。
爱德蒙似乎看出我的朦胧,但他没有等我的回答。目光一转,笑意盛开,却仍是冷的,他端着这副冰冷模样挑起眉毛,幽微的叹息终于慢慢挤出喉咙。
“是我太冒进了。忘记我今夜的失礼吧,胧月。”他低声说。
低声道歉的男人有一把好嗓子,如今的音调压低,更是细细麻麻地勾人。
只可惜爱德蒙·唐泰斯是个男人,笑起来也并不生动泼辣活色生香。而我对男人的抵抗力一向很强。
我看着他,感受胸膛中的心脏正有力地跳动,也感受到缠绕在心脏上挥之不去的奇妙触感。这一个瞬间,神使鬼差地,我说:“爱德蒙,你想一想。你好好想一想。”
今晚的事端让我知道我该学会独立了,纵我只是个一岁的孩子。
如今世道是真的残酷无常,我一个一岁的小姑娘都要学会独立……
而残酷无常的世道勒令我写完作业去睡觉,于是我就去了,怀着满腹怪异的感情入睡,同时还觉得世界实在奇妙。
这一晚我难得地做了一个梦,梦见大清早我醒来,发现偌大洋房里只有我一个人,十分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