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中)(2 / 2)
华月楼一掌切向程离天,推送。
冰壁倾斜突刺。
冻结。
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将冰墙两岸隔离,华月楼运起毕身的魂力,以使得仅有的一层防御不至于崩溃。
可惜,他还是低估横亘在中央的那道名为“绝对实力”的天堑。
“你是谁?”
急促的喘息声中掺杂着沙哑的嗤笑。
“又是……毫无新意的回答。”
“华月楼!”
耳边的嘶吼在防御瓦解的同时化作了歇斯底里的嗡鸣,华月楼半跪下身子,淡不可查的血丝蔓延出嘴角,他握住残损的冰柱,压下了喉中翻滚的血气。
判若云泥。
飘带似的星河掩没了瓦蓝的海洋,镀银的丝线游曳过浩渺的云汉,将散落的珠子串成无缺的脉络,不可拒绝的归属感紧紧缠罩住心弦,裹成未化蝶的茧,透过那道拔地而起的冰墙,华月楼看到了自己的面孔。
镜中深杳的彼岸,身骨颀长的青衫人负着手,远远地眺望而来,那目光清透通明,在眼帘归拢的转瞬鞭辟入里,利刃般剖析着他的灵魂。
“那是我。”
不是任何人。
风揉皱了訇然破碎的镜湖,尘埃所过及之处皆成定格。
“小娃娃,赌输了可不准哭鼻子。”
华月楼弯弯唇角,似是想笑,却终究没能笑出来,他强迫自己不再保持着软弱可欺的姿态,摇晃着站了起来。
背对着少年的灰衫老者一扫衣袍,悠悠转过头,好整以暇地道:“漏网之鱼……你是哪一支?”
旋即一声闷笑传来,浓烈的杀机不加掩饰地暴露在这属于封号斗罗的领域之中。
致命的魂技在魂环光彩四溢的同时疾驰而来。
华月楼眸中微光闪烁,默不做言语。
下一刻,他便消失在了老者的视线里。
静寂——
灰衫老者和蔼可亲的面目狰狞了一刹,细细的凤啸声中,月色铺就的地面裂成了数块,阳光汇成的小溪蜿蜒过沟槽,与此同时,微不可闻的破裂声鸣起。
他失去了对蝼蚁的掌控。
椎骨狠狠撞上了墙,撞裂的不是幻象,而是一面实物。
华月楼本人的情况并不比背后同病相怜的家伙乐观多少——但至少他的意念还没有被迫中止——
现在远不是倒下的时候。
老者勾了勾手指,星星点点的魂力波动聚回指尖,不怒反笑。
“我该怎么评价你呢,小家伙?”
足够纯净的冰元素,足够敏锐老到的感知力。
镜面反射。
不幸的是背后是个死胡同。
[圣灵教(The soul will never rest)]
“小公子。”
虔诚的信徒为他浣洗风尘,姬无存无视了一干繁缛的礼仪,解下了斗篷,粗鲁地推开了那扇门。
令人作呕的腐香味。姬无存皱了皱鼻子,嫌厌地抽回迈进去的一只脚,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地盯着躺在软椅上的中年男人。
——“父亲”?
——那已经是一个很遥远的称呼了。
伯爵懒散地活动着僵硬到麻木的脖子,坐直了腰。
姬落是天斗帝国唯一一个世袭的异姓伯爵,手中掌控着足以与半个天斗帝国媲美的家产以及……
兵权。
“回来了。”
姬无存哼了一声。
伯爵丝毫不在意姬无存无理甚至带着些攻击性的态度,自顾自地续道:“听说你那个有趣的师父——曾扬言会再一次刺杀于我?”
姬无存冷笑道:“他最好马上这么做。”
伯爵叹息一声,“这是个冷血的答案——不过没关系,你毕竟只是我养的一个……”
伯爵的声音越来越低,细密的咳嗽声淹没了最后两个字的余音,却依旧刺耳。
他一面咳嗽一面耸着肩,做出无所谓的样子。
直到好不容易止住了咳,伯爵才继续陈述他的教诲。
“你真应该向你的胞姐学习,她已经获得自由很久了。而你,依然需要靠一个病秧子苟延残喘。”
“她如今已经是主教的高层人物。”
姬无存破天荒地没有顶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一位敬职敬责的死神聆听着一位病笃之人的临终宣言。
语毕,姬无存头也不回地踏出了房间。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您侮辱我的胞姐,”姬无存道,“安心养好您的病吧,福寿齐天的伯爵大人。”
姬落无声地笑了。
他翻云覆雨的病,大概是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