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1 / 2)
流霜垂首立在银杏身后, 面容淡然无波,没有看陈璧一眼。
银杏, 如今的肖贵人, 仍然是一身青色的百褶纱裙, 腰间一根水蓝色的丝带,勾勒出一抹纤纤细腰。几日的娇养过后, 当初那个有些冒失的小宫女已经全然不见,在她眼前站着的, 是一位巧笑嫣然、意得志满的宠妃。
对着他们这些下人时,银杏眼里的得意之色总是毫不掩饰, 那种强作出高高在上的模样, 有些笨拙和费力,就像一个小孩想做出大人的模样。
她还没有习惯自己的身份。
可是她在面对皇帝的时候,又是另一个人。
眉眼温柔, 内敛顺从, 只是立在一旁静静地微笑, 毫无瑕疵。
就像是……戴着假面,练习过千百遍。
陈璧心头一跳, 一个念头清晰地从她脑子里浮现。
恐怕在他们这些奴才面前装腔作势的银杏,才是真正的银杏。
而在皇帝面前的,是另一个人。
她知道扮成什么模样能讨皇帝的欢心。可光凭银杏自己, 绝没可能有这个能耐……定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做。
陈璧心里尽是疑团,她猜不到是什么人在背后指使,也不明白如此行事的目的, 更想不透的,是为何要选银杏。
若要献媚于皇帝,为何不挑选更貌美聪颖的女子,却挑了一个平平无奇又给皇上抛弃过一回的银杏?
此时,皇帝牵了银杏的手,让她坐入自己怀中,仰头与她说话,姿态亲密。
银杏低着头,娇羞地望他。
陈璧望见这一幕,猛然一震。
此时,安德林躬身往后退了好几步,对着他们几个宫人轻轻挥了挥手。
如此,一干下人皆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安德林将门合上,又令他们退得更远些,自己则贴门背立,神色极淡。
陈璧突然身子一晃,伸手扶住了门框。
在她几步之外的流霜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闪身搀住了她。
安德林拧眉看过来,眼底浮现出不耐和厌烦之色,只对流霜使了个眼色,指了指殿外。
流霜会意,当即扶着陈璧往外走。
走出勤政殿,过拐角,陈璧身形一顿,轻轻推开了他的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流霜这才发觉她刚刚那个不舒服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顺理成章地把他引出来说话。
他的眼睛有些冷:“很好玩?”
陈璧见他要走,忙拉住他袖子:“你现在回去,岂不惹人怀疑?”
流霜背对着她,不吭声,却也没再往前走一步。
陈璧抿唇:“是我做得不对……”
流霜回头看向她:“你还真是能屈能伸。”
他几乎从来不说这样的话,陈璧闻言一愣。
流霜有些不自在地别过眼,压低声:“是我……自己想要到她跟前的,她立马就答应了我。”
“为什么这么做?”
流霜看着她不说话,双眸却格外深沉。
她眼里尽是迷惑茫然之色,仿佛全然不懂。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自然是为了离你更近一些。
可他没有办法说出口,似乎失了全身的力气。
过少顷,他语气平淡地开口道:“这个不重要,总之你记着,平素离皇帝和新晋的肖贵人都远一些。”
陈璧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讯息:“你知道银杏的事?”
流霜望着她:“你又知道些什么?”
陈璧嘴角一勾,轻轻一笑:“我猜……银杏是在扮从前那位朱才人吧?”
他许久没有看到她笑了。
她双眸微弯,眼波如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
流霜心底一动,又猛然收紧。
她这个样子,竟像极了……周锦堂。
“这也只是你瞎猜的。”
“你果然都知道,”陈璧道,“是李云楼么,你当初和我一起进宫还应了他什么?”
流霜目光一闪:“我说了,这与你无关,你不用管。”
二人说话间,殿门给人推开,银杏带着人自殿内走出。
陈璧忙转身,与流霜一道向她行礼。
银杏看到他们二人站在一处,眼底掠过一丝不悦:“流霜,你在这儿做什么?”
流霜没有应答,只无声地走到了她身后。
银杏走上前,扫了陈璧一眼,忽然抬手给了她一耳光。
银杏是女子,力气不大,可她这巴掌用尽了全力,全无征兆地落下,结结实实地就打在陈璧脸上。
陈璧感到左脸火烫刺疼,不禁微微后退了半步,却没有露出半分怒色。
流霜紧紧盯着她,脸色难看至极。
陈璧余光瞥见他握紧了拳头,飞快向银杏屈了一下膝,随后又躬身退到一侧:“是奴才不该挡了贵人的路,贵人请——”
银杏一怔,随即笑了出来:“你倒是识时务。”
说完,她脸上的笑意一收,露出冷冷的神色:“别再让我……看见你。”
*
夜里,陈璧回到寝居处,还未入内,忽然给人捂住了嘴,拦腰抱到了一边的暗角。
她挣动间,额头蹭到一个又冷又硬的东西,登时不动了。
周锦堂沉声一笑,却在拿开手的刹那,笑意凝固,变了脸色,只飞快扳住了她的下巴:“谁打的?”
陈璧感觉到他周身寒气肆意,竟有几分杀气腾腾的,有些急道:“没什么的,不过一巴掌而已。”
周锦堂却不理她,只眯起眼细瞧她伤处,冷冷道:“女人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