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横偏帮惹纠纷(1 / 2)
往讲堂去的路上,正碰到梅斋长。梅斋长热情的一手领一个,带着我和胖丫向上舍的蒙学部讲堂走去。
路上,她几次回头看向一路尾随着我们的肥猫,为难的道:“洪流,这猫……是你带进来的吧?”
我点点头,又解释道:“他很听话的,特别懂事。”
梅斋长想了想,谨慎的措了措辞,开口劝诫道:“上舍倒是也有先例,可再懂事的猫狗,也只是畜生,咱们蒙学班的孩子岁数都不大,好动是天性。这一来一往的,万一你的猫挠了人或吓到人……那时岂不伤了同袍间的和气。还是尽量将这些畜生关在家中把玩较好。”
我点头受教道“多谢斋长提点”,然后对着洪喵喵道:“你先回屋等我吧,我下了课再回去跟你玩。”
洪喵喵黑着一张猫脸“嗷呜”叫了一声,意思是:谁要等你下课,我自已上山玩去了。
……真是只处于叛逆期的流氓猫啊。我还说不得他了?真是的。
齐斋长对我和洪喵喵都提出了表扬。表扬我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表扬洪喵喵是只听话的好猫。
在表扬声与自谦声中,我们终于来到了上舍蒙学班讲堂。
洪山书院上舍的各班中,按理说应该是每十个学生组成一班,有一男一女两位斋长负责照顾这十位学生的大小事宜。
负责我们班的女斋长正是齐梅,男斋长姓陈,是昨天洪喵喵说他身上有味,不让我选的那位爱磕瓜子的仁兄。
班里的学生,也不够十人。加上我和胖丫,也就八个小孩。
应该是上舍的收费太高了,这里又离京城不算太远。面对那么高的学费,有钱有门路的人家,宁可将孩子送去京中的书院读书。毕竟那是天子脚下,贵人多,机会多,遇到贵人的机会自然更多。谁还稀罕来这穷乡僻壤的洪山书院中读死书呢。
我与胖丫怀着忐忑的心情,被陈姓男斋长安排到了紧靠右窗的位置处,错落而坐。我个子小,坐在了胖丫的侧前方。
教室挺大,很有格局次序的摆放着八套桌椅。桌椅无论木料还是雕工看起来都很考究,桌上皆摆好了笔墨纸砚,闻起来还有淡淡的墨香和纸香。
窗边有淡绿色绣着蝴蝶蜜蜂和花蕊的窗纱,随着风儿舞动。窗外的风景也极雅致,桃红柳绿望之心喜。
远处似乎还有香炉,能看到缥缥缈缈的白烟,隐隐闻到淡淡的檀香。还有低沉的古琴声在耳边似有若无的飘荡。
不得不说,学费贵也是有道理的,每一处都透着讲究,透着用银子才能堆出来的排场。
两位斋长在负责讲课的老师登堂授课之前,先行主持了一场短暂的欢迎新生见面会。
这个新生见面会很像现代学校里的班会。先是我和胖丫做了一番自我介绍。示例如下:
胖丫:我叫刘宝娣,今年七岁,来自洪山镇,来这里是为了读书学本事的。
我:我叫洪流,今年五岁,来自洪家村,我也是来这里读书学本事的。
接下来是那六个同学轮番做自我介绍。
眼睛不大,嘴挺大的某男同学:我叫祁连,今年五岁,家在京中。
声音温润,个子高高的某男同学:我叫赵吉祥,今年七岁,家在洪山县。
比胖丫还胖的某女同学:我叫赵如意,今年六岁,家在洪山县。赵吉祥是我哥哥。
肤色比我哑巴爹还要黑上一个色号的女同学:我叫莫二娘,今年七岁,家在岠川县。
肤色比胖丫还白净的某男同学:我叫金裘,今年八岁,家在洪山镇。
个子最高,身段最窈窕,脸色却最臭的某女同学:我叫穆云仙,今年九岁,家在京中。
胖丫忽然开口笑问道:“怎么九岁的姐姐……居然也在蒙学班啊?哈哈哈哈……”
这话在我听来,只觉得胖丫笑的有些唐突,算不得什么大事。却没料到那穆云仙像是受了多大侮辱一样,怒拍了桌子一下后,愤而离席,掩面嘤泣的跑了出去。
齐斋长忙追了过去,陈斋长眼带轻蔑怨毒的的盯了一眼胖丫。嘴里好似嘟嚷了一句什么话,前面的没听清,只听到后面的“少教”二字。
胖丫这孩子,平日里乐呵呵的时候,挺讨人喜欢的。
但她若发起飙来,那就是个顶顶讨人嫌,顶顶让人头疼的孩子。不知大家还记得她刚出场时是怎么样的一个形像吗?是冲上前来,二话不说的先扇了傻丫一个耳光。没错,她就是这么冲,这么暴躁,这么蛮不讲理。
陈斋长这一句似有若无的“少教”,马上让胖丫化身东北银,眼睛一瞪呛声问道:“你说啥?”这句话的口气大体类同于:你瞅啥!!
我真怕陈斋长回她一句“我就说你了咋地”。
陈斋长身为上舍斋长,在这书院中还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他显然没想到会被一个新生如此公然质问,这简直如同挑衅。他皱着眉头黑着脸,严声厉色的道:
“书院是让你来学礼、知礼、懂礼、讲礼的地方,不是任你随意撒泼打滚混闹的乡野村落。哪来的野孩子似你这般少教?哼!”
胖丫握了握拳,气的脸都红了。哆嗦着又要张嘴回击。
我站了起来,离座摁住胖丫,抬头与那陈斋长对上,我道:
“我们平日在家中时,由长辈教导着也少许读过几本书。犹记得荀子的大略中有这样一句,‘迷者不问路,溺者不问遂,亡人好独’。
长辈教我们的是,对待自已不懂不明不理解的问题,不可迷而不问。
这第一次进书院念书,有些东西我姐弟二人确实不太懂,便遵循家中长辈的教导,求知若渴开口相询,却不想引来陈斋长如此泼天怒气,连村中老少爷们,连家中长辈爷娘都被斋长牵连其中。
我虽问心无愧,大可一笑置之,可斋长骂我乡邻在先,辱我长辈在后,我若不反驳,却是有愧于父老乡亲和家中长辈了……
若早知道这洪山书院的斋长如此口不择言,毫无师德,更无肚量,对年仅几岁的小童也可口出恶言轻易定性,那这书……还真是没什么读的必要。
与其做一个学礼知礼也懂礼,却言不由衷、行不对口、不肯讲礼的伪君子,还不若做一个坦坦荡荡爱谁谁的真小人来的痛快。”
我这番话说完,班内鸦雀无声,陈斋长脸色煞白,头手皆颤。
胖丫也惊愣的张大了嘴巴望着我,满眼的崇拜。
洪喵喵可能是感知到我的火气了,偷偷找了过来,躲在讲堂外面的墙根下“喵”了一声。意思是:少主别动气,呆会我挠他。
“额……算了吧。”我在心里劝道。
其实我真没生气,这点小事,还犯不上我动气。我只是觉得陈斋长这样当众没皮没脸的损一个新入学的小姑娘,不太好。
他在全班同学面前,当众指责胖丫少教,又是乡野,又是撒泼打滚混闹的,实在有些过份,所以我才仗义执言。
我不能让胖丫刚一入学,就成为其他同学心中人人可欺的怂包。
我若不帮胖丫,都对不起洪三给我做的那些衣裳,对不起福老太爷对我说的那几句老套的祝福语,更对不起刘克清给我买的小厮,出的学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