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一桩接一桩(1 / 2)
晚饭是村长家给准备的。
哑巴爹和病弱娘因为太久没吃过正常的家常饭菜了,以至于这二人都吃的有些诚惶诚恐,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吃了。
哑巴爹激动的啃着馍,一直啃馍,哪怕菜就放在他眼前,他也只啃馍。我让他就是着菜吃,他很讶异的看了看我,又用疑问的眼神看了看我娘,好像在确认正确的吃法应该是哪种。
病弱娘表示:“娃儿说的……好像是对的。”
然后这俩人便一手拿着馍啃,另一手去抓菜……抓……往嘴里塞……他们早就忘了筷子的存在。
也对,自我落地降生开始,就没见我们家拥有筷子和碗这种高大上的东西。
我们家只有一口泥巴锅,无论是吃东西还是煮东西都靠它,利用率极高。那口泥巴锅是哑巴爹亲手捏出来并利用某次山火烧制而成。泥巴锅极丑,但贵在能用。
我回忆着曾经的艰苦生活,心怀感恩的手把手教他俩使筷子。我深信以前的苦难将不会再重演,我们家会越过越好,不然,我穿越的意义在哪?
病弱娘还好些,毕竟是嫁人被休后才落魄流浪的,落魄的时间也不是很长远,也就五六年。她很快唤回了记忆,重新掌握了使筷子的要领。也不知道被触到了哪根心弦,反正是边吃边哭。
哑巴爹就如同一个从未使过筷子的小孩一样。他五六岁就没娘了,从那之后就再没人肯好好的教导过他。他对筷子的印像实在不深。我一遍一遍的教,他一遍一遍的学,一边学一边哭,啊哇啊哇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病弱娘说:你爹在想娘,你爹小时候,他亲娘也曾经教过他怎么用筷子吃饭,可他没记住,他觉得他对不住他娘。
哦……唉,没娘的孩子是真可怜。我又转头问我病弱娘:“那你为啥哭?”
病弱娘说:“我是觉得,我终于又活的像个人了……”
此时此刻,只恨无酒啊。真应该为我病弱娘的这句话干上一大杯。
哑巴爹和病弱娘边哭边吃,边吃边哭。一顿饭下来,他俩全被撂倒。
他们太久没吃过正常的饭菜了,也太久没拥有过足够添饱全家肚子的食物了,所以他们习惯性的不浪费食物的,将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都塞进了肚皮。
而村长家又实在大方。给了一笸箩的馍馍,配一大盆炖菜,外加一小盆的粥。放在平常人家,足够一大家子上下几代人吃饱喝足的量,被我们三人一猫给吃的精光。(还好我机灵,偷藏了十个馒头,不然真能出现撑死人的惨剧。)
我和洪喵喵还好些,只是吃饱并未吃撑,我俩都相信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所以并未太过于贪嘴。
而哑巴爹和病弱娘对未来没有任何信心,好不容易有了食物,他们宁可吃吐,也不肯剩下一分一毫。
于是饭后,他俩躺在床上幸福的肚子疼,双手相握,好似这是一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刻,眼中皆流露出,哪怕死在此刻他们也无怨无悔了的神情。
人的幸福感和满足感,真的跟环境有着莫大的关联。真正的乞丐,会因为有人施舍他一个馒头而雀跃。假的乞丐只会将馒头扔了,然后追着人家要钱。
这俩人肚子撑的变了形,我和洪喵喵又急又气,正想出去寻些山楂给他俩消食用。可来窜门的人又如约好了似的,一拔刚走一拔又来。
第一个来窜门的,是来收拾碗盘的村长二儿媳妇。看我娘撑成那样,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收走了碗筷后,她又送来了一罐子山楂干,送到门口,便泪汪汪的泣不成声,最后抱了抱我扭头就走了。
山楂干是好东西啊。起码对哑巴爹和病弱娘而言,这东西来的可太及时了。
我把山楂干分给他们一人一把。让他俩先嚼着消食,又拿了一些泡在热水里,晾凉后喝了助消化,村长这时候又来敲门。
俩大人全倒了,只能由我这个五岁的小孩来接待。正好借花献佛的,先奉上一杯山楂茶招待他。
村长对此表扬了我,夸我虽生在那般恶劣的环境中,却也懂些待客之道,实属不易。我有些羞涩的扭捏起来。要不怎么说我越活越抽抽了呢,这种时候,扭捏个屁啊。
村长又从怀里掏出了个小布口袋,里面装的应该是银子。
村长说:这里面一共十五两,十两是洪大山出的,另五两是村里帮扶你们的。这些钱你们仔细收好,留着盖房子时花用。别以为山里有木,村里出人就花不了几个钱。盖房子的木头有讲究,若在山里找不到,你还得去镇上买。盖好了屋子,里面的家俱你也得找人做吧,样样都是钱。村里人帮你们盖房,你得准备饭菜酒水吧……所以这十五两银子,只少不多,用时千万仔细。你们家底薄,又无人能长远的帮扶你们,要想立起来,就得靠自已精打细算……”
村长一顿苦口婆心,我病弱娘也不知是肚子疼的,还是感动的,反正哭的很伤心。哑巴爹更是几次强撑着断腿,要跪下给村长磕头……最后,由我代劳。
我发现小孩的头是真不值钱。逮谁磕谁。
送走了村长,没过片刻,又迎来了洪保柱。
洪保柱送来了二十两银子。其中十五两是给我爹医腿的费用……说实话,我委实有些震惊。这医药费给的太多了。医我爹的断腿,五两银子其实都用不了。真没想到,洪保柱是这样大方的人哈。
另五两是族里给的。算是族里帮扶我们家的一个表示。
不用说,我爹又让我给洪保柱磕三个头。
我是真心不想嗑。但,父命难违。
虽说他有点窝囊,虽说他是个哑巴,虽说他在外面受尽欺辱。但他到底是我这辈子的爹。若连我都不给他面子,那外人就更加不会给他面子了。
磕就嗑吧,反正我才五岁,小孩的头,在这时代确实不值钱。每逢年节,村中的孩子们皆挨家嗑头只为混块糖吃或混把瓜子。讲究一点的人家,还会给包个小红包意思意思。
我安慰着自已,嗑完了头,送走了洪保柱。
面对一下子拥有了的三十五两银子,我们一家三口眼中皆放光。我娘摸着那银子手都哆嗦。我爹更是盯着银子仔仔细细的看。然后这俩人就都睡不着了。
肚子也疼,心里也慌。深怕有贼人会把这钱偷走或抢走。俩人一会想挖个坑将这银子埋起来,一会又觉着这不是自已的地盘,若埋银子,也该去自已的地盘埋。
反反复复折腾了一晚上,最后决定,将这三十五两银子包的严严实实的,缝在哑巴爹的衣衫的最里面,贴着肚子,让哑巴爹时时都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从现在开始,哑巴爹就再不脱衣裳了,进入时刻保护银子的状态。
病弱娘足足缝了半宿,俩人才终于觉得足够安全了。
夜深人静,哑巴爹和病弱娘在去了几趟茅房后,又披此摸了摸放银子的地方后,终于沉沉睡去。我和洪喵喵这才找到机会进了空间。
今天带进来的食物是洪喵喵在山里抓来的野鸡,还有我偷偷藏起来的十个大白馍。
野鸡烤好,和白馍放在一起,我喊我娘的胃来进食。看到一阵风将食物吞没后,我才觉得这一天算是彻底过完了。该照顾的都照顾了,该伺候的都伺候了。我终于无愧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