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18(2 / 2)
那妇人偷偷瞥了不远处的男人一样,这才道:“我自己能挣钱,心里边就有底气,在家里就能抬得起头来,不用再听我男人吆五喝六。要是这活能一直做下去就好了……”
皇帝听得默然,叫她自去忙碌,才悄声问乔毓:“你故意的?”
“一半一半吧,有些活计的确需要女人来做,但我也想给她们寻一条出路。”
乔毓并不隐瞒自己的心思,坦然道:“之所以会有男尊女卑,无非是因为男人占据主导,无论是在力量上,还是在家庭的权威性上。如果女人自己有一份收入,离了男人也能活,那她的腰杆就硬,底气就足,长此以往,或多或少都会撬动所谓的夫权至上吧……”
皇帝作为男人,又是君主,先天就在男尊女卑的环境中如鱼得水,想叫他真正理解女人心里的担忧与不平,自然是难于登天。
只是他虽不理解,却也不反对:“世间之大,不过阴阳两分,如若女人真的能够立起来,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应该会比单纯由男人支撑起的天下更加强盛吧。”
两人所站的角度完全不同,却是殊途同归,相视一笑,便往工坊里边儿去了。
耗费一个月功夫,乔毓理想中的宣纸,总算是有了雏形,营造宣纸的负责人见她来,忙取了质量最高的一批纸来,送过去叫她鉴定。
乔毓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更别说卫国公府身为大唐十六卫之首,所用的纸张自然也是顶尖,可即便如此,在面前这一摞白纸的对照下,从前那些也都显得粗俗不堪了。
皇帝捻起一张,对着阳光去瞧,便见那宣纸光洁如玉,纹理细密,提笔蘸墨,试着在上边儿写了几个字,便见墨迹清晰,层次分明,不禁赞叹一声:“果然是好!”
乔毓又得意起来:“我都决定了,明日便将这些纸张送到长安去兜售!”
皇帝将手中那张白纸搁下,问了句:“怎么定价?”
乔毓凑过去,悄悄说了个数字。
皇帝忍俊不禁道:“阿毓,你是不是掉进钱眼儿里去了?”
“贵吗?明明一点也不贵,”乔毓辩驳道:“这价钱本来也不说针对平民百姓的,世家勋贵可比你想的有钱,去年那株牡丹花王,只能看不能吃,都卖出三千万钱的高价呢!”
皇帝知道她并不是为了敛财,而是真心想做一番事业出来,只是摇头失笑,倒没再说别的,跟着她去看了瓷器与农具作坊,颇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做的不错,”这不知是他第几次夸赞了:“阿毓,我没想到,你能做的这么好。”
“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既然都看完了,两人便打道回府,乔毓也不居功,坦诚道:“若没有阿琰总揽全局,我做不到这么好,若没有阿昱和三娘分担,我也是无计可施,若没有孔蕴和宋晏等人的配合与帮扶,我主意再多,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叫万年改头换面,甚至于……”
她扭头去看皇帝,禁不住笑了起来,雪白的牙齿,泛着盛夏的阳光色泽:“若是没有圣上的支持与理解,我也走不到这一步。这果实是属于所有人的,并不是独属于我。”
草帽底下,是一张明艳中裹挟着英气的面庞,天气太热,鼻尖上还微微带着汗珠。
皇帝低头看她,却觉美丽不可方物,也可爱极了,几乎抑制不住想要亲亲她,抱抱她的冲动。
乔大锤浑然不觉,取下草帽摇了几下,道:“明日便出发的话,我得先把事情安排下去,可别我一走,这儿就乱套了。”说完,便待去寻韩国夫人和孔蕴,一一加以安排。
韩国夫人听她说完,尚且有点诧异:“你跟魏玄一起去,他看得住你吗?”
乔大锤眉头一跳,自己也没什么底气的反驳道:“什么看得住看不住的,办正事,为家国计……”
韩国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愿意这么想,也好。”
“……”乔毓:“走了走了。”
出了门,她忍不住跟皇帝抱怨:“都怨你!为什么不能跟别人说你也跟我一起去”
皇帝面不改色道:“朕出京的事情,最好不要早早泄露,一来,是怕冀州有所准备,二来,是怕长安人心异动,阿琰毕竟年少,朕不在,他镇不住……”
“不太对啊,”乔大锤也不傻,隐约察觉到一点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皇帝目光诧异:“怎么会”
说完,他神色转为黯然:“你为什么总把我想的这么坏。”
乔毓本性就是吃软不吃硬,见他如此,心里反倒过意不去:“对不住,是我想的多了……”
“没关系,”皇帝终于摸到了大锤的头,他露出一个体贴温善的笑容,心满意足道:“我什么时候跟你生过气”
作者有话要说: 皇太子:??父皇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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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送花
对付乔大锤,只能顺毛摸, 以柔克刚, 要是有人跟她耍横的,那她指定比你横一万倍。
皇帝显然明白这个道理,就这么慢慢接近一点, 再接近一点, 逐渐将她的防范心消弭掉, 长久努力下来, 已经可以时不时的摸摸大锤脑袋,又或者是亲亲抱抱了。
乔毓还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儿, 把该办的事儿都安排下去,跟孔蕴说了声, 便准备回长安去向母亲和哥哥姐姐告别。
“要不要跟阿琰他们告别?”她有些犹豫:“这次一走,好久都见不到了。”
“有什么好说的?”皇帝淡淡道:“阿琰跟阿昱都已经成年,又不是没断奶,再拘泥于儿女情长,搂着母亲依依不舍, 像什么样子?至于那两个小的,或许会缠着你要一道跟去,可我们此次出长安,难道是为了游山玩水吗?”
乔毓听得连连颔首:“既然如此, 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皇帝听得眯起眼来,旋即又笑了。
他年过而立,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 面孔英俊,身姿挺拔,肃然不语时,整个人似乎都透着悍利,微微笑起来时,却又自生一股雍容气度。
乔毓扭头去看,竟有转瞬失神,略微顿了顿,才道:“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皇帝道:“我与你一起。”
乔毓并非喜好奢侈之人,出行在外,行囊里也不过几件换洗衣裳,些许杂物罢了,不过两刻钟,便归置妥当。
皇帝见她案上摆着几本书,都被翻得卷边儿了,心下不禁奇怪:他们大锤可不是爱看书的人。
乔毓正将墙上佩刀取下,悬在腰间,他走上前去,信手翻了翻那几本书,却见都是医经,眉头微微一蹙,旋即又会意过来。
“虽然都说是没办法,但我总觉得天无绝人之路,”乔毓的包袱还敞着,到书案前来寻这几本书,见他在这儿,神情微黯,语气却很坚定:“我会治好世南哥哥的!”
萧世南对妻子的心思,皇帝一直都知道,前者也知道他对此心知肚明,只是两人都没有在乔毓面前点破。
一个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没有越矩的温文君子,一个是爱护妻子,与她举案齐眉的良人夫君,他们只是同时爱上了一个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彼此会针锋相对,相反的,反倒是惺惺相惜。
萧世南身体不佳,颇为钦佩皇帝横扫千军,所向睥睨的骁勇,皇帝人在军中,反倒敬慕萧世南运筹帷幄之中,决策千里之外的统筹能力。
萧世南若真的英年早逝,皇帝心里恐怕也不会比乔毓好受多少,同样,皇帝早年若真是战死沙场,萧世南也不会因此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得了机会。
这是男人的胸襟与气度,与儿女情长无关。
皇帝轻轻叹一口气,将那几本书递过去,鼓励道:“阿毓,勉之。”
乔毓郑重点头,应道:“我会的。”
……
乔老夫人听说乔毓要跟魏玄一道往冀州去的时候,便知道她是去做什么的,目光禁不住染上了几分感伤。
对于乔毓而言,那里的族人只是一个陌生的符号,但对于她而言,那是切切实实见过面,吃过酒,有亲戚情分的。
乔老夫人嘴唇动了动,想要叫女儿届时手下留情,然而想起之前那份记录乔家族亲在地方上肆意妄为的文书,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放手去做吧,”最后,她叹道:“被虫子蛀坏的枝干,早些修剪掉,其实也是好事。不要顾忌阿娘,依从法理做事即可。”
乔毓虽与族亲不甚亲近,却也能猜到乔老夫人此刻心中的煎熬,埋头在母亲怀里,轻轻的说了声:“谢谢阿娘。”
再亲的族亲,也不可能比自己的骨肉亲,乔老夫人拍了拍她的肩,又悄声道:“圣上与你一起去?”
得到乔毓的肯定回答之后,又慈爱的笑道:“也好,有人看着你,免得你闯祸,再则,他心里有你,也是几个孩子的父亲,怎么可能真的划分开?你如若有意,再嫁一回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