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 ..(1 / 2)
而当初云拂烟说看了心疼,只是因为在酒馆后门看林卷一身落寞,像是对这世间全无眷恋浑身上下又充斥着浓浓的不甘心的模样,看得她心疼。
可她没想过,这种程度远远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林卷戒断途中,她不敢叫更多人知道这事,怕他们对林卷的身份起疑,她便只能去远处寻医问药,然后回家自己照搬葫芦。
每每林卷发作之时,一开始只是抠自己的手臂,可后来症状愈重,竟然起了攻击之心,有一次他甚至将为了防止他将手臂抠得血肉模糊而一直在身边握着他手的云拂烟一把推到了墙上,那时云拂烟额上瞬间就见了血。
本来林卷那时赤红着双目,手已经握成了爪,像是谁要拦他他就要杀谁,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但看见云拂烟额上浓稠的血液溢出,林卷浑身一抖,眼神清明不少,随后他便一掌将自己拍昏了过去。
从那之后每一次他预感自己要发作之时,便逼着云拂烟拿那种轻易扯不断的铁锁链将他捆缚在椅子上,同时为了防止他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咬舌自尽,又叫她在他嘴里塞上了厚厚的一块布巾。
可与此同时,他痛得狠了的时候,却是连叫都叫不出来。
那时云拂烟心痛得狠了,看着这幅场景觉得自己也快同林卷一般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所以很多时候云拂烟根本不忍心细看。
所以她很少看见,林卷痛到极致之后,痛到眼神都空洞得像是死了之后,眼角不自觉流下的一滴滴泪。
严歇忱听完魏太医粗略地描述,毫无来由没有证据地,霎时便将所有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他从前查到过的,林卷到达南阳之前消失的两年,到达南阳之后空白的半载,老街坊口中消瘦苍白的少年,秋巡到达濯州时一反常态的表现,在黑鬼医那里听到他要给自己用阿芙蓉时强硬的态度……
这在别人嘴里和他的想象中并不清晰的一切,却都像一把把生了锈的钝器,接二连三地往严歇忱心上招呼,痛得他不得不用手死死抵住,方才没让那股窒息的感觉将自己淹没。
严歇忱挥开要来扶他的风桥,自行往卧室去了。
金色的阳光透过菱花窗洒下来,洒了林卷满身满脸。
严歇忱轻抚着林卷的脸庞,看着在熹微阳光中林卷几近透明的温暖脸庞,心想,这人醒着的时候尚且灵动调皮,但睡着的时候,却是一样的柔顺脆弱,像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碰碎的玉瓷一般,可就是这样的他,骨子里到底有多少的坚忍和倔强呢。
魏太医的话言犹在耳,老夫行医几十年,毁在三日醉之下的人不计其数,但重获新生者,独独见过三例,一是前朝骁勇善战的兵马大元帅,二是世所罕见没有痛觉的一名石女,再三,便是这位小公子。
严歇忱轻轻吁了口气,将胸腹之中再次蔓延上来的疼痛呼了一些出去,他忍不住低头吻了吻林卷的额头,温柔地说“我的小凤凰,经涅槃转重生,人间人、世间事,便再无一阻得住你。”
林卷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突然晕倒,又突然陷入了从前那样的恐慌当中,他知道这都是他自己的臆想,如今并没有什么能够困住他,可这个噩梦形影不离地伴随了他两年半,那之后的七八年里,也时常出其不意地来他梦里走一遭,所以他轻易醒不过来。
可是后来,他似乎感觉到有人抱住了他,浑身上下透着令人安心的温度,他似乎也听到了那人在耐心地同他说着些什么,林卷听不清,可他觉得这样也够了。
其实从前,他就一直希望有个人能这样抱着他,给他底气给他安抚,可是云姨不够强大,自己也会伤了她的,所以那时候那就只能靠自己忍着。
不过现在,有人愿意这样抱着他,他也不觉得来得晚,只是希望能在这人怀里待得久一点,永远不要放开才好。
林卷足足地睡了一觉,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但睁开之后却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林卷心里忍不住先是骂了声娘,我他娘的该不是又突然瞎了吧?要真这样的话,老天爷我跟你没完。
不过随即,有一丝光亮透了进来,刺得林卷又赶紧闭眼。
严歇忱感觉到身边林卷的动静,便将他的脸从自己怀里捞了出来,却没想到见到的却是一张紧闭着眼睛的小脸。
严歇忱赶紧用手捂住林卷的眼睛,在他额头上吻了吻,轻声问“宣宣睡醒了?还有不舒服么?”
扫着严歇忱掌心的睫毛一顿,林卷这才想起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晕倒的,他没敢多说,只乖乖回答“没有不舒服。”
严歇忱笑了一声,又紧了紧揽着林卷的另一只手,轻轻问“真的?我还是再叫魏太医来看一下吧?”
林卷听闻魏太医的名称,脑子一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双手扒住严歇忱的手将他的手从自己眼睛上拿下来,努力睁着一双大眼睛狐疑地盯着他“魏太医说什么了?”
严歇忱反手将他的手拢在掌心,笑了笑说“说我家宣宣医者父母心,但未来一段时间需要当被医的那个,要好好调养休息。”
谁知林卷见他这幅模样,睫毛却垂了下去,他默了几秒,闷闷地说“你知道了,是吧。”
言语间用的是肯定句,知道了什么也没有说清楚,因为他肯定他二人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