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2 / 2)
于是他俩又一齐面无表情地看着严歇忱,一脸的无言以对。
严歇忱直到了郡守府衙之后,才堪堪停了下来,他揉脸揉了好一会儿、眼神也经过了好几番自主调整之后,方才恢复了一同往常的正容亢色。
林卷在一旁有些不忍直视,他忍不住问:“你这是何必呢?你若愿同他们玩笑,他们说不定也会乐意之至。”
风桥凉凉道:“那不一定,怕是会吓死。”
严歇忱不理风桥,只看着林卷回答:“宣宣,你听过兰陵王的典故么?”
“……”林卷发誓,严歇忱问话时的神色绝对是认真的,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在里面。
严歇忱见林卷这样的神情,点点头肯定道:“那看来是知道了,也是,很少有你不知道的。”
“所以和他一样,我也得稍微武装一下自己。”
“……”
得,人家兰陵王因为生得太美,上战场都要失了威慑,所以不得不面佩鬼煞面具。
您这会儿异曲同工,成日做个不苟言笑的冷漠神色。
归根结底是因为您觉得自己长得美呗。
行,知道了。
林卷懒得搭他的话,权当做自己耳朵聋了,自顾自地推着一直期待着他回个什么话的严歇忱就进了大堂。
此时大堂里已经坐了乌泱泱一大片人,从郡府上下到秋巡属官,一众人似乎都在盼着严歇忱能一招定论,此后奔波找补的好奔波找补,落井下石的也好落井下石。
严歇忱也不卖关子,免了他们的礼之后便上了主位,从风桥那里接过一小沓册录,竟是个准备慢慢清算的模样。
严歇忱靠在椅子上坐得随意,先是抽了一本账册摆出来:“濯州郡去年大旱,分别向南阳郡和江南郡支款二十万两以换粮米,但看你江南郡这录下的钱粮往来,拨出去的粮食竟是比濯州郡来要的多了一倍不止,可银钱却是没有多收,郡守真是大度,严某自愧不如。”
“严大人客气客气。”江南郡守先是这么说了一句,随后才补充道,“不过大人还是谬赞了,他们濯州这也是赶巧了,去年江南水灾泛滥,要不是他们接手,江南郡不知有多少粮食得打了水漂去!所以多给一点也是应该的,天下百姓是一家,相亲相爱为大家嘛!”
“嗯,号子喊得不错,回去抄个三百遍,届时同陈词书一块儿交上来,本官回京之后呈给圣上,让文武百官也一块儿瞻仰学习。”
“……”想流泪,这破嘴。
严歇忱吩咐完之后便不理他神情诸多苦涩,手指不轻不重地点了点账本,抬眼间冷冷道:“那我想问,这批粮既是去往一处地方,又为何要分两批走?”
“而且这走陆路的这一批,竟是在濯州大旱之初便已上路,那时治粟内史也不过将将拨款下濯州而已,江南郡守竟是连治粟内史的心思也能轻易摸透,让您坐如今这位子还真是屈才了。”
严歇忱说话不怒不愤,语气淡淡的,但无端却总是带了几分凛然,听得江南郡守都没敢说要不您给我引荐引荐升升官儿。
江南郡守眼睛一转,刚想开口说话,但说话间似乎又想到什么,不动声色地将某些部分掩盖了去,他直言道:“大人误会!当初播这第一批粮之时,那从南阳而来的粮官吴忠带着南阳郡守的手令,同时也说叫我们先拨一批粮正是治粟内史的意思,百姓人命关天,粮食先行,钱款随后便会补上。”
“既然如此,那下官莫敢不从啊!而且那时江南已然开始累天暴雨,下官估摸着不会好了,下官也怕烂仓啊,于是也赶紧着就先划出了一批粮食叫他们先押送着上路了。”
“随后待内涝纾解、二十万钱款亦到账之后,下官方才又拨了第二批粮先走水路再转陆路出去到濯州,所以这才有了两笔账目。”
严歇忱静静听着,待他说完之后方提出异议:“南阳而来的粮官,持的也是南阳郡守的手令,你为何就这样轻易拨了?不怕这是南阳郡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江南郡守眼神飘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过他却没有多说,只随后才道:“同朝为官,怎能这点信任都没有!而且我江南到濯州必得经过南阳,那南阳郡派出粮官来我这里接应之后再送往濯州,不是合情合理得很吗?”
严歇忱哼了一声,从那一沓册录里抽出两张纸往江南郡守的方向推了推,粗略一瞟,那似乎像是什么人的口供,上面还亲自画了押的。
严歇忱道:“那郡守大人可是相信错了人,据这来自南阳的粮官吴忠所供认的,当初南阳郡守的手令是真,可这来自治粟内史的口令却为假。”
“之后南阳郡守将这批粮以南阳的名义播往濯州,一颗粮不出,可是就白白赚了二十万两。”
“您这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本事,还真是不一般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