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2)
他们俩选了个亮堂的地方蹲着等候天明,彼此扯东扯西侃天侃地,就是打死不提鬼神。
夜深不言灵,大家都懂的。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这天才渐次亮了起来,林卷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俨然又是一个顶天立地男子汉。
他俩一块儿进去墓林,严歇忱跟着林卷七绕八绕,终是在山腰找到了云拂烟的长眠之所。
他本是想说自己在一旁小路上等着林卷的,不过林卷却说没关系,要他一同前往。
他二人在墓前停下,林卷烧了纸钱点了香蜡,前前后后好一番忙活,待到最后才一掀衣袍,郑重地跪了下来。
不过他却同严歇忱说云拂烟不是不明理的人,要严歇忱不必拘礼。
林卷端端正正地磕了六个头,直起身时忍不住笑了下:“云姨,我从前年少,曾大放厥词,说此生林卷之膝,永远只跪天地君亲师,现在想想,那哪儿能呢,以后我成婚,不是也得有一遭夫妻对拜么?”
“不过云姨,我跪您也是没跪错的,您对宣帙之恩,宣帙此生不忘。”林卷徐徐道,“今日霜白不在,我也把他的那一份一同向您磕了,虽说我抵不了霜白亲至,但您也不许介意,您从前自己说的我同您亲儿子也没差,我心里记住了这话,您可不能不认。”
“而霜白现在虽算是背井离乡,但他在黛城也很好,不至于卷进我辈恩怨之中,而且我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告诉过他,他是应该要好好生活的,所以云姨,您不必担心他。”
“当然您也不用担心我,您知道以我的性子,必定是吃不了亏去的。”
此时林卷偷偷瞟了严歇忱一眼,只见他一脸端肃坐在一旁,一点也没有不耐烦或是不尊重的意思。
林卷心里默默补充,而且我也遇上了一个很好的人,他特别好,也特别厉害。
随后林卷又絮絮叨叨地念了许多,严歇忱从他零碎的话语中拼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知道林卷这几年同他们在一起过得很开心,至少不至于让林卷落了一个孤苦伶仃的结局去。
眼见着天大亮了,林卷念着严歇忱还有事,便同云拂烟告了别,他兀自收拾了一下纸末香灰拿去倒,暂留严歇忱一个人在墓前。
严歇忱见他的背影转过弯不见了,深深地朝墓碑拘了一躬,行的也是正正经经的晚辈礼,他道:“云夫人,我是严歇忱,算是宣帙的夫君,我知道这个名分来得不伦不类,宣帙或许也并不认可,但我心里是认的。”
“说来也不怕长辈笑话,自我十五岁遇见宣帙那年起,那才算是我敞亮人生的开始,我不知道我以后能不能同样成为宣帙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那一部分,但宣帙在我这里,就是我此生的归属,我会一辈子敬他、爱他,没世不渝、之死靡它。”
严歇忱说完抬头,正巧看见林卷倒完香灰回来,正在冲他招手,严歇忱冲他点点头,复又冲着墓碑行了退礼:“云夫人,晚辈告辞。”
回城的路上林卷扯着严歇忱的袖子,好奇地看着他:“你同我云姨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呀。”严歇忱无辜道。
“哼,骗子,我回来的时候明明看见你嘴巴在动。”
“你看我嘴巴干什么?”
“我……”林卷一时被问住了,不过他可不怵,直白道,“红艳艳的我看看还不行了!”
严歇忱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偏回头掀起眼皮撩了林卷一眼,方才笑道:“行,你尝一下都行。”
“我尝……!”林卷推着轮椅的手一顿,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话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臊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林卷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终是说出了那句他憋了好一阵子的话:“严饮冰,你怎么越来越骚了?”
“…………”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尬撩?
严大人心里苦,严大人想进步。
可还没等严歇忱再说出个什么惊世骇俗的硬话,林卷就指着前面在稻田里劳作的人说:“他们这么早就出来割稻子了么?”
严歇忱随之望去,果见大片金黄的稻田里间或浮起几个人影:“现在秋收季,务农的是要忙些。”
“不过我看他们还挺高兴的。”林卷远远望着,摸着下巴道,“莫非这就是丰收的喜悦?”
“……是吧。”严歇忱眉目一转,似是想起什么,冲林卷道,“我们过去看看。”
林卷以为他要顺势勘察民情,于是很干脆地就应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