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回到府上,严歇忱在进书房之前对林卷道:“明日你随我一同进宫谢恩,晚上早点歇息。”
“那我独自一人辗转反侧,睡不着怎么办?你就不能陪陪我吗?你监督着我,我肯定乖乖睡觉。”
林卷这会儿其实已经歇了要和严歇忱同住的心思,那天晚上他也是一时脑热才要留他,后来冷静下来想想,两人就一层假模假样的关系,再日日同起同睡,是有点尴尬。
而且反正他白日里没什么事,要和严歇忱搞好关系也有的是时间,严歇忱不来见他,他没事儿去他面前晃悠几下也是可以的。
林卷这会儿也知道严歇忱不会理他,所以才会和他开这种玩笑。林卷觉得自己近日似乎沾惹了一种恶习——老是喜欢蹬鼻子上脸的。
他一边念着这样不好,一边却又乐在其中。
果然严歇忱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一进书房就‘砰’地关了书房大门。
风桥远远地蹲在墙上,不小心听了这一点点墙角,心里回味着他大人那疑似气急败坏的躲避举动,越品越有那么点像少年时候才容易有的不好意思在里头,风桥默默回想,他家大人的脸皮何时这么薄了?
还是说,一山更比一山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念及此,风桥对他们家嫂夫人不禁肃然起敬。
能这样别出心裁地制服他家大人,真是心狠手辣,失敬失敬。
隔日一早,严歇忱又像昨天一样坐在马车上等着他,等了好一会儿林卷才来。
林卷一上车,也懒得和严歇忱打招呼,挪过去靠在他肩上就睡了。
严歇忱肩上一僵,大清早就有些着恼。
这人嘴上过过瘾就算了,怎么还老喜欢挨挨蹭蹭的!
严歇忱刚想推开他,偏头却又见他闭着眼睡得香甜,一时便不忍心了,只嘴上嘀咕道:“叫你早点歇息你不听,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儿?”
林卷这几年过得懒散,一向是想睡了才睡,睡饱了再起,反正也没人管他,可他最近来了紫玉京,先是在别庄要防着季家家仆,后来在严府又连着两日起早,今天实在不行了,早上勉强起来了也恹恹的没精神。
他嘟囔着还不忘顶嘴:“那叫你陪我你不陪,你现在数落我?”
“……”
严歇忱哼了一声,随后闭了嘴,任他睡去了。
后来也一直没打扰他,一直快到宫门口的时候,严歇忱才把他叫起来,又把放在提盒里温着的粥和糕点递给他。
林卷看着食物,方才想起来自己没吃早饭,其实他一日三餐本来就不定,自己觉着饿了就会吃,可这会儿有个人这么妥帖地替他安排好,他也没觉得烦,心里头只是熨帖。
林卷捧着粥碗,只小口小口抿着喝,却并没有趁机说什么。
严歇忱歪头看了他一眼,没听见他叽歪心头还有点惊讶。
后来又想,我这是犯什么蠢?乖乖的才好呢。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林卷殷勤着扶了严歇忱下来,又一路推着严歇忱前行,看起来可乖巧听话了。
林卷这会儿其实还有些迷迷瞪瞪的,脑子里面也没想什么,只管往前走就是了。
可愈走严歇忱那边却愈发疑惑,林卷对于这皇宫的路,是不是太熟了一点?
因着严歇忱是常出入宫中的,所以没有配引路的太监,这会儿严歇忱也并没有给林卷指引,但他却一点岔路没走,直直地便往宣政殿去了。
严歇忱眉头皱了皱,并没有多说什么。
到地方之后严歇忱便携林卷跟着李荣升一块儿去到了内殿,彼时临武帝正在御案之后看折子,抬眼见他二人已到,便先摆手免了他二人的礼。
林卷站在严歇忱后面,低眉顺目的样子看着很是温顺,不过他心里却在细品适才所见之龙颜——临武帝四十过半,年纪并不算很大,但许是早年风霜征战,近年来又忧心国事,因此已初显老态,鬓间银丝已起、眉中沟壑深深,看起来是副板正的面孔,且临武帝生得高大,又不苟言笑惯了,此时便很让人有些压迫感。
不过他说出的话倒也并不冷硬,甚至还颇有几分温缓在里头:“饮冰近日大婚,喜事当头,气色看起来也好。”
……你们寒暄都喜欢看气色吗?
不待严歇忱回答,临武帝看了他的腿一眼,又补了一句:“腿上的伤可有好转?”
严歇忱神色不变,敛眉淡淡道:“多谢陛下关心,已无大碍了。”
严歇忱的腿伤并无大碍,只是因为中了剧毒又一直未得解毒方法方才动弹不得,这个是两个人心知肚明的事,所以彼此也不说破,只走走表面的君贤臣恭。
林卷在一旁听着,低头看了严歇忱一眼,总感觉严歇忱这态度怪怪的,言语之间的敷衍意味未免重了些。
他此前也并未细想过严歇忱的腿伤由来,此时看来,怕是有点内情。
临武帝点点头,也并未再多提,此时他方像才看见林卷一般,对他道:“此前未曾听季相提过你,此时看来,倒是随了季相,生得一副玲珑剔透的好人才。”
林卷低头恭敬道:“圣上谬赞。只因着小前儿身体不好,前些日子方才回京。得圣上挂心了。”
这是季叔常对外解释的季寒这个私生子的由来,意在表明他并没有不重视季寒,也没有拿外子敷衍皇帝和严歇忱的意思,不过到底是不是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