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绚烂又一岁(1 / 2)
盘兰别馆的厮杀、鄢都城东孙家村的命案随着新年的临近渐渐被人们淡忘。各家各户都开始忙年,宫里自然也是如此。这一年宫中添了不少皇孙,父皇有儿孙承欢膝下,着实高兴。于是,昭平四十六年除夕节中午的浮华宫家宴很是热闹。父皇自十九岁登上皇位,便从未立过皇后,宫中如今位分最大的是容贵妃,她今年已有五十六岁了。在宫中熬了大半辈子,也没什么兴趣同莺莺燕燕们争宠。后宫平和,前朝也没什么大事,我这个待嫁的和亲公主便成了众人的八卦对象。
“听闻北夏缇昂君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不让咱们长乐公主嫁到南陀,竟亲自提着剑从临徐到了鄢都要同那南陀太子决斗呢。”
“听闻北夏提昂君风姿绰约,是多少北夏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呢。”
“听闻北夏提昂君不仅武艺超群,还很擅长吟诗作画,真是文武双全呢。”
“听闻北夏提昂君……”
我笑而不语。长这么大,从来只有我八卦别人,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被别人八卦,真是天道好轮回。
父皇虽然还是神采奕奕,但到底年纪大了有些不胜酒力,于是由吴驷搀扶着准备到寝殿小睡一会儿,家宴上的事就交给了容贵妃。众人见皇上走了,便开始寻各种理由离开浮华宫,容贵妃是个好说话的,自然一一应允。今年新年有父皇的命令,礼部准备了不少烟火,众人都期待夜晚登上湖心岛赏烟火。母亲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身旁的人说了会儿客套话,也寻了理由带我和安霖离开了家宴。
天上开始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待我们回到越雎阁,地上已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雪一直下着,我掀开门帘望着院子,三年前的新年,我还和耶律怀秀在院子里打着雪仗,那个时候我们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还没想过会和对方共度一生,只是很快乐。我脸上浮现出笑容,不知道耶律怀秀此刻在做什么呢?母亲见我如此笑道:“到底女大不中留,想你的如意郎君了?”
我脸红道:“才没有。”
“我也曾跟你一样有一个如意郎君,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母亲和我一起看着满天的飞雪说道。
我问道:“那个如意郎君……是父皇吗?”
母亲摇摇头说:“不是。”
我有些诧异地问道:“那……母亲为何不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呢?”
“你父皇当时临巡齐郡,就是住在了你外祖父母的家中,那天晚上,我在院子里捉萤火虫,你父皇有些喝醉了,于是一个人到庭院中吹吹风醒醒酒,我很认真的捉萤火虫,并未察觉到他的到来。他看着我却突然哭了出来,我被他的哭声吓了一跳,到手的萤火虫也放飞了。你父皇一把把我搂在怀里说‘舒宜尔,舒宜尔,我们大梁也有萤火虫,你跟我走好不好。’我那时才十七岁,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时候,你父皇的侍卫来了,正看到他抱着我。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你父皇喜欢我,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了宫。”母亲说这个故事的时候,仿佛这些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
“那母亲的如意郎君后来如何了?”我问道。
“谁知道呢,他就是齐郡一个油嘴滑舌的小商人,做点玉器生意。不过长得好看些罢了。”母亲的眼里流露出温柔,“嗯……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倒真有些忘了他的样子,只记得他很好看。好多姑娘就是看他的脸买了他的玉器。”
“母亲是怎么认识自己的如意郎君的呢?”
“忘记了。”母亲看着我笑道,“我进宫的前几天,你外祖母也是跟我讲了她和她如意郎君的故事,如今我的女儿也快要出嫁了,我也给她讲了我的故事。世间事真是有趣,你外祖母没能同她的如意郎君在一块,我也没能同我的如意郎君在一块,好在我的女儿要嫁给她的如意郎君了,我很高兴。”
我抱着母亲的胳膊,像小时候那样依偎在了她的肩头。“女儿不孝,要远嫁到异国他乡。”
“傻孩子,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母亲摸着我的头说道,“你嫁到北夏去,你父皇定然要嘱咐你多观察北夏朝堂动静,你一定要记住,你要嫁的男人是北夏的提昂君,但更是你的如意郎君,你要记得对他好,莫要对他使心机,我只要你平安,要你问心无愧,朝堂上的事,你不要管。”
我点点头说道:“女儿记住了,我会对他好。”
傍晚的时候雪停了。由于锦绣湖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我们由宫人带着,坐着轿撵就登上了湖心岛中央的畅快亭。今年还是头一次在这里举行除夕晚宴,礼部很是重视,亭内张灯结彩,一早被布置的喜气洋洋,宫人们端来了美味佳肴,歌姬舞姬献上了才艺,众人说着家常劝着酒,我推辞不过喝了几杯。
我头一次饮酒,有些微醺,便让慕绵带我出了畅快亭沿湖边吹着风走走。走着走着,我看到一个小太监神情慌张的同吴驷说了什么,吴驷拿拂尘抽打了那小太监两下,似乎是在训斥他。也许喝酒真的能壮胆,吴驷是宫中的首领大太监,就是皇子见了都礼让三分,我竟然到了他跟前询问他为何打人。
吴驷答道:“这小奴才做事不当心,弄碎了个瓷盘,奴才这才斥责他两句。”
“碎碎平安嘛!”我说,“大过年的,吴公公犯不着为这种小事动肝火。”
吴驷低头说了声是,我正准备走,那小太监却猛地跪下朝我说道:“求公主救救奴才的亲人,奴才的家乡出时疫了。”
他这么一说,我顿时酒醒了,时疫可不是个小事,我看向吴驷,想确认事实是否如此,吴驷叹了口气跪下说道:“公主,这小奴才是闵城人,闵城是我大梁同北夏的交界,这时疫……就是从北夏传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