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2 / 2)
阮清庭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先生呢?你的伤……若不处理万一……”
顾明照笑道:“小伤,不碍事。”
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阮清庭明显比阮青烟有人情味多了,那天她明明看到自己一身血却还能冷言冷语来扎他的心,真是心硬如铁。
这冬天的冷风像是刀子一样刮在身上,空落落的心更加空旷冰寒,她就在不远处等着见她的弟弟,他可以借此机会向她示好,以求她对他能好一点。
这么一想又觉得有点可笑,不过独身一人数月,他已经耐不住寂寞与安静,急切地渴望一个人给他温暖与欢声笑语,最残忍的是他只认定了那个人,再无人可替代。
最让他难以释怀的是那个段殊,靖王明知他的心思,为何还要此人来北地,每每想到他与阮青烟谈笑,他胸腔子里的那口恶气就无处发泄,恨不得将手边能砸的东西全数砸掉。
说曹操曹操到,刚动身没多久,只见在阴沉天色中一匹马身姿矫健而来,坐在前面的人头戴兜帽,遮住了大半容颜,坐在身后的人虚揽前面人的腰,待马停下来,众人才看清兜帽下那张嫩滑如玉的脸是何等精致。
阮清庭的心总算找到依靠,二话不说,快步跑过去紧紧地抱住来人:“阿姐。”
阮青烟担忧地心总算踏实,她摸着弟弟的头,柔声安慰道:“没事了啊,姐姐带你回家。”说完看向魏温,见他虽然狼狈但精神还算不错,想来没受伤,两人相视一笑,有些话不必讲出来,彼此明白就好。
阮清庭与阿姐分开,脸颊微红,看了眼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顾明照,竟然觉得他有些可怜,小声在姐姐耳边说道:“先生……他为了救我,受伤了,阿姐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阮青烟其实一下马就看到他了,那人站在那边犹如一棵挺拔的松,面无表情,唯有那两颗晶亮的眼珠子绽放出逼人的光,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见她往过走,光芒更甚。
那好似一条会吞人的万丈深渊,只要迈进一步再难翻身,可她还是挺直脊背往前走。
寒风吹得她小脸发白,唇瓣都裂开了口子,娇生惯养的小姐从没吃过这种苦头,本就生得娇小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要不是理智压着他,让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要胡乱动,他恨不得直接将人拥在怀里。
风送来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甘甜,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的心都能得以平静。
明知是奢望,还是很想拥她入眠,从经开京城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有一段时间他闲来无事,坐在山头伴着夏日的风整宿整宿的喝酒,星辰闪烁,鸟唱虫鸣都抵不过虚空中她的回眸一笑。
连他自己都着实不解,为何会这般难以忘却?宛如刻在骨头上一般无法磨灭,一有抽身的念头接踵而来的便是疼痛。
走近他身侧,浓郁的血腥味冲鼻,虽然经过包扎,但那条新换的绷带已经被血浸湿,看着十分吓人。
顾明照显然猜到她在想什么,平静地说道:“敷了止血草不会有事……既然你来了,我会派人护送你们回城,以防变故,还是紧着赶路为好。有向南在,我也不多废话了。”
阮青烟到嘴边的话就被他这么堵着说不出来,好半天才尴尬地问:“清庭……多谢先生了。受了伤,不回去休养吗?我让人备好上等药材,好的快一点。”
顾明照终于忍不住嘴角扬起舒心的弧度,稍微动一下牵动伤口,疼的他皱眉,却还是声音朗朗道:“还有要紧事要办,顾不得这些,你若真记我的好,改日我上门讨要可别不承认。”
他没敢看阮青烟的脸,生怕那张艳丽的脸上满是厌恶,虽受伤多有不便,他忍痛翻身上马,冲着向南拱手道:“改日再见我请你喝酒,暂且别过。”
顾明照留下一小队人马护送他们回城,阴云黑压压,不多时已经看不清那人的身影。
此次一别,也许再无相见的机会,桥归桥路归路,对谁都好。
“赶紧赶路吧,看样子快下雪了。”
不管是来时路还是归去的路,白雪盖住昔日痕迹,漫长的冬日足够他们忘却这一段错误的纠葛了吧?
阮清庭走在阿姐身侧,小声地说道:“阿姐,我想随先生一道去齐州。”
阮青烟不可置信地回头,怒斥道:“你疯了吗?长辈盼着你我能安稳度日,你却偏偏要进去搅和,不许去!他不过救了你一回,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许听。”
阮清庭无奈道:“非他鼓动我,是我想去历练,哪怕只是做个马前卒也能学到本事,这样才能保护你们,而不是在那里干坐着等死。阿姐,我曾以为我与他差的不过是身份及满肚子学识,今日才发现是我傻,我但凡能有他的三分,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