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番外（2 / 2）
洛泱的手不自觉地摸到了身侧的长刀，他将它取下来，平放在膝上，手一点点从刀身划过。
当真只是活命而已。
洛泱轻笑。
六月后，剑法初具雏形的西门吹雪被洛泱叫了过来。
“你的经脉已经养好了。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继续练你以前的内功，二是我给你一部功法。你的功法提供的内力只能算一般，我的功法倒是很不错。你的决定呢？”
西门吹雪顿了顿：“我练自己的便可。”他已经欠这个人够多了，不敢再向他要求什么。
洛泱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危险了起来：“哦？”
西门吹雪：“剑客当以剑招取胜，而非内力。”
洛泱：“但剑客若是没有足够的内力，你要等着别人把剑捅进你的喉咙吗？”
西门吹雪默然，他并不是不懂，只是真的不想再欠他了。不过，这个人好像在生气。
“......我练你的功法。”
洛泱扬眉一笑，方才带给西门吹雪的危机感尽数消失在这个笑容里：“不过你刚才既然拒绝了我。现在想要得到就没那么容易了！”
西门吹雪沉默了一瞬，背着剑转身就走。
洛泱连忙抓住了他的袖口：“一个月之内，若是你能杀掉一头猛虎，我便教你这部功法。”
西门吹雪回头看着洛泱那双漂亮的眼睛，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碰”，一头身长两米的老虎被刺穿了心脏，扑倒在地上。西门吹雪浑身的白衣已被染成了红色，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但他最终还是赢了。
西门吹雪把长剑归鞘，给伤口止了血，撑着剑一步步往回走。一路蔓延开的血腥味吸引来了山林里的捕食者，尚未抵达木屋，几头成年猎豹就将人围在了中间。
西门吹雪握紧长剑，眼神锐利，在猎豹袭来的瞬间找准机会刺了回去。你来我往，双方交战不久，就各自添了不少伤口。受到疼痛刺激的猎豹行动愈发迅速，西门吹雪的动作却是越来越慢。他的体力已经耗尽了，连意识都逐渐模糊起来。
一道红芒掠过，快要咬上西门吹雪的猎豹被踢到了一旁，扑楞几下没了声响。西门吹雪隐约听到了来人的声音，来不及分辨内容，便心神一泄，往前倒去。
洛泱连忙上前抵在了西门吹雪的前方，将已经变成血人的小孩抱住，眼神有些许的担忧。
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他若是晚来一会儿，怕是就见不到这个人了。
“吼”剩下的几头豹子仍不死心地扑了上来，洛泱目光微冷，反手几刀便削掉了猎豹的脑袋。
“老虎......我杀掉了......”他没有让他失望。西门吹雪靠在洛泱的肩上，断断续续地说着。
洛泱眼神波澜渐起，他转头看向肩上的小孩，见他瞳孔发散，眼皮也控制不住地下垂，显然是意识模糊的状态，心底突然就柔软了下来：“嗯，我相信。”
西门吹雪等到了答案，眼皮终于撑不住地阖上。
洛泱背着昏迷过去的西门吹雪走在回屋的路上。他夜空般璀璨的眸子亮起了星光，像是终于找到了前进的方向，绚烂无比。
“西门？醒了就来做饭啊！我把你杀的那头老虎给拎回来了，我们今天吃虎肉！”
西门吹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尚有些眩晕的脑袋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他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嘴角，起身来到屋外。
一头两米长的老虎正倒在木屋前的空地上，心口处一寸左右的让西门吹雪确认了这头猛虎的身份。他望着神色兴奋的洛泱，一种无奈混合着不明情绪的心情就这么在心底晕开。他原以为他会死的，他又被他救了。
抿了抿嘴唇，西门吹雪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洛泱：“你把能吃的肉处理好，剩下的我来。”
洛泱眼神一亮，乖巧地点点头，血红的长刀刷刷在手中动起来。等西门吹雪洗漱完毕，落在他手上的就只有形状整齐的肉块了。
西门吹雪烤肉的技术纯粹是被洛泱逼的。
他第一次下厨，是在尝了一口洛泱烤的兔子之后。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药膳做得一股子苦味不说，连兔子都烤得半生不熟，还咸到了骨子里。
七岁大的西门吹雪妥协了。他觉得如果继续任由洛泱发挥，他可能会死于非命。于是他接手了做饭这项工作。
“你去煮粥，白粥就行了。”西门吹雪这么说。
洛泱乖巧地点点头，然后，西门吹雪烤好兔子的时候，就看到了洛泱煮的粥。
一半的米沉在锅底，一半的米浮在水面，米是夹生的，汤是涩的。
西门吹雪沉默了。
他不明白药膳能煮得像模像样的人，到了煮白粥的时候为什么能煮成这副模样。
西门吹雪第一次产生了前途无亮的感觉，就连他刚刚跌落山崖，摔断了一手一脚时都没有这么无奈过。
后来西门吹雪还是包揽了做饭相关的事宜，半点不敢让洛泱接手。
毕竟任谁经历过这样的厨艺荼毒，也会努力钻研做饭的技术。西门吹雪自然也是。
“好了。”
焦黄酥脆还冒着热气的肉串被西门吹雪递给了洛泱，小孩晶亮的眼睛在尝过之后愈发璀璨夺目。他细嚼慢咽地吃完了一整块胸脯肉，拍了拍手，突然道：“西门，我教你医术吧。”
西门吹雪正收拾着残局，听到洛泱的话，也不惊讶，抬起头朝他递了个疑惑的眼神，似乎是在问“问什么突然提这个”。
洛泱笑眯眯地开口：“你想啊，身为真正的剑客，固然不会暗中伤人。不过这个江湖从来都不缺卑鄙小人，用毒的剑手多的是。你可以不屑，但你必须有不屑的实力。学了医术，以后你混江湖的时候，也就不怕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了。”其实他不过是想，就算他以后不在他身边，西门吹雪受了伤也能自己治疗。
西门吹雪抬眸看了他一眼，点头：“好。”
西门吹雪的天赋很高，不过一年的时间，便将洛泱一身的医术学了个小半，对付一般的伤势已经足够。洛泱也不再急于求成，扔给他一堆医书，让人有空的时候多看，就不再询问西门吹雪的医术进度。
三年的时间晃眼而过，西门吹雪的伤势已经痊愈，剑术也初具雏形，连医术也学到了一定的地步。这天早上，早早醒来的洛泱没有去练刀，而是坐在木屋里的凳子上垂眸思量着什么。
西门吹雪见他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也不去打扰，提着剑就准备去木屋外练剑。
“西门吹雪，你来这里也有三年了吧。”
西门吹雪的脚步止住了，他直觉洛泱会说什么重要的事，所以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眼神定定地看着座椅上的小孩：“嗯，已有三年。”
洛泱开始笑了，他的笑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味道，像是什么也没放在眼里，又好像在掩饰着什么：“你走吧。”
西门吹雪的瞳孔有一瞬间的缩小，他抿着唇沉默地看着洛泱，有种莫名的固执藏在眼睛里。
“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你在这待了这么久，你家那位管家也该担心了。而且你现在需要的是和剑道高手的交手，我已经帮不了你什么了。”洛泱垂下眸子，没有和那双眼睛对视。
沉默良久以后。
“名字。”尚且是个孩童的西门吹雪抱着他那把乌黑的剑，终是开了口。
然而，听到西门吹雪的提问，洛泱却有些恍惚地笑了：“若是之后再遇，你能接我一百招，我便告诉你。”他呀，还没有名字呢。
西门吹雪走了。
洛泱在高椅上坐了一整天，终是留恋地看了这间木屋一眼，没有烧毁。
他提着那把血红的长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就这样吧，他也该去追求自己的东西了。他的刀，西门的剑。他终究，也是喜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