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莲(2 / 2)
乔莲皱着眉头,她似乎也很苦恼,“我们融合了,他吃了拥有我残魂的清心冰莲子。”
看到桐灵满目怀疑地看着自己,乔莲解释说:“六百多万年前,我去到冥界的禁地,本就应该魂飞魄散,可是彼岸花守住了我一丝残魂,我死后,我的神识飘到那一抹残魂里,彼岸花能通阴阳,它们把我的残魂送回到生界,我的残魂感应到上域有我的同源肉体,很自觉地就飘了过去想要与那个肉体融合,可是我知道那是我去寻父兄前给傅钟留下的精血所孕育出来的胎儿,我在胎荷外观看了很久,觉得这胎儿虽然魂魄未全,但已经有自己的神识了,虽然很弱,可是他已经存在了,我不忍心抹杀掉那小小的存在,所以就飞到了旁边的一朵杂荷上与那株杂荷融合成一体,我知道,只要时间久了,我这个残魂和神识也会消散掉,化成虚无……”
“可是没想到,傅钟竟把我化成的清心冰莲子放到流光琉璃瓶里,我在那瓶里一直沉睡,直到几个月前,南枫误食了这颗有我残魂和神识的清心冰莲子,我们就融合了,所有的回忆都共享了……哎……其实我可以一直不出来,谁都不知道,我也可以继续沉睡,可是南枫这小子闹别扭了,他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他因为看到我的记忆,知道了天族的很多秘密,觉得他曾以为的正义都只是一面之词,他接受不了,瞬间崩溃了……”
桐灵能够在乔莲脸上看到她的无奈,比起刚刚的乔南枫,眼前只剩下一抹残魂的乔莲更像是活人,她快速消化着乔莲的话,试着分析乔南枫崩溃的原因,“他接受不了,是因为炎邕和弦安切分生界的事情?”
乔莲点点头,对桐灵解释说:“不仅仅是切分生界的事情,其实以前的天族、人族和巫族还会奴役魔族和妖族,有些天族残忍,会斗魔斗妖,就跟人族斗鸡、斗蟋蟀一样,越是杀得厉害,就看得越开心,以前的天族就是生界的统领,炎邕就是生界至高无上的神,大家都信仰他,信仰之力越多,也就越厉害。我很不喜欢炎邕那一套,但是父王和哥哥们对炎邕都是忠心耿耿的。我看了南枫的记忆,觉得方珏在做了天尊以后,是真的默默付出了很多,否则天族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片安定祥和,现在的天族不会随便残害人族和魔族了,挺好的。”
桐灵没想到其中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她是不知道的,她突然想到宵易,不知道宵易知不知道这些过往。
“我的父兄先后身死,我恨死了炎邕和天族,我们药王一脉虽然说是天族,可是我们药王之祖也是化生者,而且药王乃是天道命定的,我们掌管此世界植物,根本不需要听炎邕的命令,天族生死,跟我们药王一脉真的没啥关系。”
桐灵第一次从一个药王血脉口里说自己不属于天族,难怪乔南枫会崩溃,乔南枫一直都觉得自己肩负着保护天族的责任。
乔莲叹气,“我不知道方珏怎么教育你跟宵易的,你们都是化生者,为什么要听天族的,你们才应该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仙人啊!方珏想要保护天族是因为他深爱着弦安,可弦安爱着炎邕,方珏不过是想为弦安守护炎邕遗留下的天族而已……你是三贺娘娘,你的信仰之力来自信仰你的人,那些不信仰你的天族,也不配做你的子民。”
“等等!你说方珏爱弦安,弦安爱炎邕?弦安不是方珏的养母吗?”桐灵记得煜君跟自己说,弦安是方珏的养母,可是方珏却偷偷对弦安有着超乎亲情以上的感情,“弦安和炎邕是共同抚养方珏长大的,不是吗?”
乔莲瞪大了双眼,连忙否认:“谁跟你说弦安和炎邕共同养大方珏?方珏跟你说的吗?”
桐灵回想了一下,她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始这样说的,只是听着大家都是这样说,方珏也没否认,她就信以为真了。
“方珏是跟着炎邕长大的,没错,可那是因为炎邕那家伙最先发现了化生的方珏,炎邕想趁早把方珏纳到自己的羽翼下,让他成为自己的助力,我觉得炎邕居心不良,我记得方珏小的时候也对炎邕特别依恋。后来方珏爱上了当时的三贺娘娘弦安,来往多了,就被炎邕发现了,炎邕也不晓得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弦安爱上了自己,弦安也是瞎了狗眼,看上炎邕那东西!”乔莲越说越气愤,都想破口大骂起来。
桐灵没想到乔莲的性格如此直爽,而且听她的话,她是真的很讨厌炎邕,也不知道炎邕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说的那么恶劣。
乔莲继续说:“后来炎邕和弦安生下了煜君,他们也很少带煜君,一直都是由方珏亲自带着。”乔莲打量了一下桐灵,“方珏难道天生就擅长带孩子?”
“他其实也没怎么管我和宵易……”桐灵也不晓得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也不知道乔莲有没有听进去,接着说当年的事情,“再后来齐幽就出现了,我还真没想到!齐幽竟然是我当年遇到的那个魔族奴隶!”乔莲看到桐灵注视着自己不说话,有些尴尬地解释说:“我以前喜欢偷偷去中域,呃,就是去现在的凡间玩,有一次,我碰到一个人族在鞭笞一群魔族孩子,恃强凌弱,我真的看不过去,就出手拦住了,我花了重金买下了那群孩子,想要还放了他们,发现其中一个孩子可以跟植物讲话,跟我们的药王血脉很像,就多聊了两句,我当时就很好奇他这能力是怎么回事,本来想带着他回上域,只是因为天族的士兵发现了我,我顾着躲避他们就把那个孩子弄丢了,没想到他后来会被闻幽聚魂草寄生了还悟出了子魄蛊术!他重伤了我父王,杀了我的几个哥哥,早知道他是齐幽,我就不应该救他,应该当场杀了他。”
桐灵看到乔莲双眼通红、泫然欲泣,不由得一叹,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一个好心救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最后竟变成了自己的杀父杀兄的仇人,也不晓得那样的好心有何用?桐灵想开口安慰乔莲,可乔莲似乎没想停下来,继续说着。
“父兄死后,我对天族也失去了信心,我不想留在上域,便想去中域和下域找父兄的投胎转世,我把我半身精血给了傅钟就离开了,到我死之前,炎邕也还没划分三界,弦安也没逆天改写姻缘簿。”
乔莲把要说的都说完了,看着还是满腔疑问的桐灵说:“这就是我知道的,你还有什么想问吗?”
桐灵还真的有好多问题要问她,“你知道弦安为什么会死吗?”
“我当时离开上域的时候已经隐约听到一点风声,炎邕想要做一个牢笼锁住魔族,我想炎邕他是怕了,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可以威胁到天族,威胁到他,天族强大太久了,目中无人,自视过高。当时,天族在明,魔族在暗,就连闻幽聚魂草也像是天道安排好似的,先让魔族发现了,炎邕那时候天天怀疑天道想灭他,你说吧,一个人是不是拥有得越多,就越害怕失去,神经兮兮地都怀疑起天道来了,天道才不想管他们这群窝里反的蝼蚁。据我所知,结界壁是需要耗费巨大的灵力,就算搭上一个天族的全身的修为都不一定能够结成,我当时以为炎邕只会做一个界壁封住魔族,没想到啊,他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还想把上域归为己有,连人族都不允许分一杯羹,可是人族又不是魔族,怎么会那么顺从,人族肯定会想方设法破掉隔绝中域和上域的界壁的。所以我想,炎邕就让弦安出手了,只要弦安把天族和人族、魔族的交集通通抹掉,然后他再控制天族,不许和人族、魔族的人相知相爱,如果人和人之间没有缘,那就永远都不会相见,这是一种可怕的屏障,可能他们就是利用了这个,把上域推到了另外一个维次,实际是怎么办到的,我也不太懂,你是三贺娘娘,你应该比我更懂一些。”
桐灵像是想明白了,低声地说:“难怪天界会和人间界、魔界都没有任何交集……如果两个曾有姻缘的人缘分尽了,那就算他们擦肩而过,也看不到对方,不是肉眼的看不到,而是你的心再也不会看到对方了……我没想到,弦安会这么大胆,三贺神需要调用魂魄来掌控姻缘簿,我们能够查看、续写、改写生者的姻缘,如果是改写他们相爱的时间或是相爱的程度,这都不算是大事,可是硬生生地把一段必然会发生的姻缘改掉,甚至抹掉,还不是一对,而是千千万万对,这样不仅需要耗费大量的魂魄之力,还会影响了生界以后的走向……她这是用自己的魂魄逆天改写了整个生界的命运啊!”桐灵虽然不曾改写姻缘簿,但她知道三贺神的能力是很强大的,世间万物,阴阳结合才得以生生不息,有了姻缘,才会有结合,才会有新生,姻缘于生界而言何其重要!怎能说改就改?桐灵突然想到方珏阻止自己改写姻缘簿,结合乔莲刚刚说的话,难道说,方珏也是觉得自己不应该为天族牺牲?所以他才会说自己的付出无谓?我是错怪方珏了吗?桐灵低头沉思起来。
乔莲听了桐灵的话也想到了很多,“原来如此,这弦安也是个狠角色,也不知道炎邕喂她吃了什么迷魂药。”
对于这一点,桐灵还真的有点懂,因为弦安是化生者,化生者的姻缘在姻缘簿里没有记载,这代表着,他们可以爱上任何人,他们也不可以爱上任何人,如果化生者爱上的人本来就有命定的姻缘,那化生者与其相爱就一定不会有结果。姻缘簿上,几乎所有人都有自己命定的姻缘,所以,若在那人的命定之人出现之前相爱,那这段感情注定会没有结果,若在那人和他的命定之人缘分结束之后相爱,身为三贺神,能够看到对方所有的过去的弦安,又要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呢?弦安能爱,又不能爱,这就是化生者的命运,更是三贺神的命运。
“弦安应该是在姻缘簿上查了炎邕,而炎邕很可能就是天地少有的没有命定之人的人,所以,弦安发现了一个可以爱的人,便陷了进去。”桐灵觉得弦安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她终究是寂寞太久了,她难道没想过,炎邕并非没有命定之人,而是那个人还没有出生?桐灵想,弦安应该是想到的,只是有时候一个人活太久了,也会让自己装傻。
“那方珏呢?因为方珏有命定之人所以弦安不能爱他?”乔莲并不知道化生者的名字不会出现在姻缘簿上。
桐灵给乔莲解释:“方珏是化生者,姻缘簿上没有他的名字。”
乔莲拍了一下大腿,说:“那她怎么不爱方珏?他们两个都是化生者,不是应该天生一对吗?”
化生者和化生者相爱?桐灵打了个寒颤,觉得无法接受,“化生者之间,很难相爱吧……”
“为什么?”乔莲追问。
桐灵皱起眉头,一脸不情愿地说:“化生者,天为父,地为母,天地所生,都是天道的孩子,是亲人,亲人若是相爱,感觉是不是有点怪啊?”
乔莲听明白了桐灵的抗拒,“可是,你们并不是真正的亲人,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不算□□!在植物界里,有些植物长的两性花,还是自花授粉的呢,就算不是自花授粉,还有同株异花授粉,要说乱,植物那可乱得说也说不清,你们既然是天生天养,那跟植物也差不多了!没关系的!”
哪里没关系,人和植物明明就差很多……桐灵很想反驳她,可是看着乔莲一副她都懂的表情,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这乔莲跟她想象中的性格不太一样,“我听别人说过你,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贞烈女子。”
乔莲笑了出来,“贞烈女子?我就一暴脾气,烈还算是有的,可哪里来的贞?我想啊,人活着为了什么啊?不就是图个舒服痛快嘛!爱就去爱,恨就去恨,不喜欢就直接说不喜欢,我不要想被什么条条框框困住,想着这个该做,那个不该做,多辛苦啊!我们一出生就有那么多躲不过的责任和苦难要去承担和面对,还嫌不够苦啊?为什么还要折磨自己,不断地往自己身上套枷锁?”
桐灵联想到了药王血脉的种种,觉得乔莲说的也不无道理,“你们作为药王血脉,的确一出生就要承担很多,南枫他从小就被药王严格管教,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一个孩子样,我们看着他也觉得挺可怜的。”
“哎!你还真别说!一说这个我就来气!乔傅钟简直可恶!亏我当年还那么疼他,我真没想到他就一个变态!竟然这样虐待南枫!南枫身上流着的还是我的血!他这样就是变相虐待我!”乔莲和乔南枫共享了记忆,她当然是知道乔南枫比较压抑的成长历程。
乔莲口沫横地为乔南枫抱打不平,桐灵在想,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乔南枫,还是乔莲呢?乔莲跟乔南枫究竟是亲子关系还是姑侄关系?眼前这个人究竟算是乔傅钟的姐姐还是孩子呢?听着眼前的人嘴里不停地骂着,桐灵想不明白他们的关系,难怪乔莲说植物宗亲乱,这样看来,真的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