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1 / 2)
天大地大,何处为家?小巧儿离开了渔乡以后,发现自己并不想马上回去下源村,虽然下源村有她的家,有她的桃花树,有她的朋友,可是不是现在。小巧儿觉得,既然出来了,不如走走吧?长这么大,都没看过下源村以外的世界,说真的,她还挺好奇潭安城的应澜宗究竟是怎样的。总听人说应澜宗气势恢宏,可是从小就生活在下源村的小巧儿本质上就一个村姑,什么大门楼,什么殿群,她以前从未见过,这次回乡,路过一些大城镇,也只是对外界有个初步的认识。
她伪装成小郎中跟上了驿站的车队,这车队就四辆马车,装的都是一些海味海产货品,没什么特别昂贵的东西,这车队的目的地是潭安城,途中也会在一些大城镇停下派送货物。领队请了四个镖师,一人跟一辆马车,加上小巧儿,一行也就十二个人,小巧儿想着,如果在途中发现一些有趣的城镇,她可能会留下游玩数日,就不跟着车队走了。
此行的领队叫马骁,从十六岁起就跟着父亲走车队,今年三十了,带车队不容易,整天奔波,所以忙活了那么多年都没能娶到媳妇。小巧儿听着马队的抱怨,忍不住偷笑,难道天下男子的烦恼都离不开娶妻生子?
马队见小巧儿偷笑,就用力地拍了下她的后脑勺,说:“小乔啊!你还小,是不知道女人的好!”
小巧儿摸摸被拍痛的后脑勺,问他:“那马队,你跟我说说女人有啥好?”
“女人是软绵绵的,香喷喷的,我们带车队,有时候十几天都不能洗一次澡,真的臭的连我自己都受不了!女人就不一样,女人的汗都是香的。”马队躺望着天空,回忆着曾经在某个城镇的某个青楼里抱上的某个女子。
“那如果男人也软绵绵了,香喷喷了,女人就没啥好了?”小巧儿反问他。
“男人又怎么会软绵绵,香喷喷……”说着他就想起了曾经在潭安镇的南风馆里遇上的那个小倌,吓的直摇头,不断地对自己说,他喜欢软绵绵,香喷喷的女人!男子又怎么比得过女子?!全都是意外!马骁恼羞成怒,起身又拍了小巧儿一个后脑勺,生气地说:“你这小子,就喜欢跟我抬杠!女人可以生孩子,男人又不能生孩子,男人又怎么比得过女子?”
马队这次拍的更加用力,小巧儿觉得自己耳朵都在嗡嗡响,这男人难道都这么粗手粗脚?!她嘟着嘴,小声反驳:“谁说男人不能生孩子?我还真见过男人生孩子……”在徐灵佑的《济世游录》里就有一个医案,记载了一个男子怀孕生子的事情,这世界那么大,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你见过男人生子?!”马队突然好奇起来,“这是什么怪事,你倒是给我说说。”
“我曾看过一个医案,说在南方的一个城镇里有一个男子得了怪病,肚子隆起,巨大无比。当时给他看诊大夫觉得脉象像是喜脉,可是看着眼前的人明明是男子,大夫还是不能相信,只觉得自己号错了脉。大夫继续问他的病史,肚子是什么时候隆起来的,又是怎么隆起来的,这个过程里有没有什么不适。那大着肚子的男子如实回答,说他着肚子是在三个月前慢慢隆起来的,一开始不明显,以为是腹胀,后来吃了些药都不见好,肚子还越来越大,经常都很累很嗜睡,有时候闻到腥味重的东西还会干呕,最近一些日子,他竟然还觉得肚子里面有东西会动,吓得他都睡不着觉了。那大夫听了,更是觉得这症状与怀孕的症状相符,而且看这肚子,怕是有五个月了,只是这位大夫并没有告诉那男子他似是怀有身孕,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只道说自己医术不精,看不出他得的是什么怪病。”小巧儿指手画脚地说着,仿佛这一切都她亲眼所见。
马队听得入神,连忙提问:“竟然还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后来那男子怎样了?”
小巧儿斜眼瞅了瞅马队,继续说:“那男子以为自己得了绝症便黯然回去,直到一位叫做徐灵佑的游医到来。那徐灵佑和当初给那男子看病的大夫是好友,那大夫就跟徐灵佑聊起了这个怀孕的男子,徐灵佑对这很感兴趣,亲自找上门,望闻问切,特别认真地给他看了诊。徐灵佑觉得这就是喜脉,但天地阴阳,二气结合而生人,他能够怀上身孕,就属阴体,只是徐灵佑也有疑虑,觉得一个人是生不出孩子来的,徐灵佑便问这男子在六个月前是不是跟人交构了?那男子霎时脸红,像是被说中了,有些羞赧,虽然大燕国国风开放,但作为一个未成亲的年轻男子与人交构还染上了怪病,碍于脸面,他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徐灵佑见此也不逼问他,只与他说,他并不是染了怪病,而是怀了身孕,而他肚子里的孩子已足六个月,再过百日就要出生了,他身为男子并无产道,若是男子不告诉他实情,临盆的时候大人和小孩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男子听了,很是惊诧,他没有再犹豫,而是坦白了实情,那男子说自己是断袖,他有一个一直生活在一起爱人,他们虽无夫妻之名,但生活却与一般的夫妻无异,他人都不晓得他们的关系,只以为他们是一同生活的兄弟。徐灵佑并没有因为那男子说的话惊讶,反而觉得一切都对上了,他仔细观察起那男子的相貌,发现他五官轮廓柔和,皮肤光洁,须发稀少,喉结不明显,声音也尖细,再看他四肢的关节比普通的男子要小,手指更是纤细如青葱,虽然胸前未见隆起,可这外貌看着,说是女扮男装也是有人信的。”
“老天,那他究竟是是男人还是女人?”马队插嘴问道。
“是男人,亦是女人。”小巧儿回答,“徐大夫在医案中写道,这名怀孕的男子是一名阴阳人,亦阴亦阳,既像女子一般可以怀孕生子,也像男子一般能让女子怀孕,这是一种体质特殊的人,但也不是未曾有过的,某些医书上也有提及过这阴阳人。后来,那男子怀胎十月,在徐灵佑的帮助下,顺利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小胖子,样子还酷似他的爱人。因为这一桩事,那男子的爱人便与他还拜堂成亲了,还宴请了五十围,不少人是带着看好戏的心去赴宴的,可看到那白白胖胖的小孩子,看到恩爱幸福的小两口,看着就跟一般的家庭无异,大家也没把他们当猴子看了,这事也一度成为了那镇里的奇谈。”小巧儿看着马队发愣的样子,笑了笑说,“所以说啊,男人也是可以生孩子的,只是你有没有遇上那样的男子罢了!我看马队你可以努力努力,或许还真能找到一个软绵绵,香喷喷还能给你生孩子的男人也说不定哦!”
马队才反应过来,这小乔是取笑自己了!更是羞恼,追着小巧儿就要打,“你给我站住!敢戏弄我!你这个混账小子!”
“哎哟!马队!喜欢人又不是丢脸的事情,干嘛那么大动干戈的?这是不是叫欲盖弥彰,恼羞成怒啊?”小巧儿绕着马车跑,她身形小,动作也灵活,马队怎么也追不上她,最后只能气喘吁吁地靠在车厢上,指着小巧儿让他别跑,车队的其他人看到马队被小乔儿闹得如此狼狈,都在一旁偷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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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一行在一小溪竹林旁稍作歇息,有三个马夫结伴去小竹林里解手,马队看看天色,觉得今夜又要在山野路旁扎营了,微微叹了声气。小巧儿在溪水旁洗手帕,突然,一声惨叫从小竹林里传来,她立马转头,就看见那三个马夫跌跌撞撞地从小竹林里跑了出来,有一个还没来得及系上裤腰带,提着裤子就跑。
“怎么了?”马队走过去问他们三人。
穿着深枣色衣服的阿全脸色发青,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刚……刚差点被只野猪咬了!”
而隔壁的大东还在拍着胸口,反驳说:“不是野猪!是野狗!哪有那么瘦的野猪!”
“可是我看那玩意牙齿白森森的,很长很尖!跟我以前在遇到野猪的獠牙一样!”阿全坚信自己碰到的是野猪。
“野猪会哪里会吼叫!刚刚那东西对我们吼的那么大声,一听就是野狗!”大东也不甘示弱,他觉得是野狗。
阿全不服,跟大东吵了起来。
“好了!别吵了!”马队看向才系好裤腰带的阿发,“阿发,你说!”
阿发挠挠头说:“我是跟着阿全和大东跑出来的,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小巧儿在旁边看了有一会儿,看到阿全手上拿着一把灰花纹的褐色蘑菇,心中生出一丝疑惑,这是鹅膏菌吧……
“阿全,你手上拿着什么?”小巧儿问道。
这时马队才发现阿全手上拿的是一把鹅膏菌,用力地拍了他的后脑勺,大声地骂道:“傻子!你摘鹅膏菌干嘛?嫌命长啊?!”
鹅膏菌?阿全看看手上的蘑菇,一脸无辜地说:“马队……这不是茶树菇吗?我看着里面长了一片,就想摘点加菜……”
“吃吃吃,就想着吃!茶树菇没有灰花纹!你见过柄这么粗的茶树菇吗?”马队一手把他手上的鹅膏菌拍掉,还用脚踩碎,这鹅膏菌可是有剧毒的,吃了会死人的。
阿全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差点让大家误食毒蘑菇,只能站着听骂,低头反省。